“别碰我!”沈澈發狠,一下甩開謝棠的手。
室内寂靜無聲,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後,謝棠蒼白的面頰出現了一個印。
沈澈眼神冷漠,面上決絕之意再明顯不過,沒有半分情意。
那一巴掌仿佛耗盡了沈澈所有的力氣,她微喘着氣眼露嘲諷地看向眼前之人。
謝棠許久都沒有回音,轉過頭世滿臉的失落無措。臉上的肌肉不住扭動森然道:
“你就因為李容聲死了打我,他就是死一千遍一萬遍,你也不能這樣待我!”
說不後悔是假的,可他依舊硬着頭皮說得理所當然。
一番話說得沈澈冷汗直冒,她震驚于謝棠口無遮攔說出的話,緊皺着眉頭,嫌惡地說道:“你真是個瘋子。”
沈澈站在暗處,幾乎要發瘋,嘴角突然漾起一抹悲憫的笑容,說了一句“真可憐。”後就忍着再也不出聲。
在沈澈說完自己可伶後,謝棠突然紅了眼尾,着急忙慌的拿出一盞花燈來。
花燈中間的蠟燭早已燃燒殆盡,邊緣的紙開始褪色,可謝棠捧着那盞花燈像捧着救命稻草似的。他把花燈送到沈澈面前,焦急又小心地問道:
“阿澈,那時你送到河邊的花燈的兩盞花燈,有一盞是不是我的啊。”
沈澈的神思一下被那盞花燈拉得很遙遠。她張了張唇,卻說不出一句回應的話來。
謝棠臉色蒼白得晃人眼,神情難得流露出脆弱和隐忍的熾熱,沈澈不願再看,隻偏過頭淡淡地說了一句,“花燈,你扔了吧。”
是,她是替謝棠放了那盞花燈,她那時希望他安穩地度過這輩子。如今看來這個願望隻不過是天方夜譚,她搞砸了許多事情。
謝棠心頭發苦,“我們是可以定過親結過婚的,”見沈澈沒有反應,他急忙連聲說道:“幻境……你還記得嗎?”
“你糊塗了,一個妖精設下的幻境都當了真。”沈澈毫不猶豫地撕爛他的幻想,“再者,禮都還未成,算得上什麼親。”
謝棠沒有再外洩情緒,隻艱澀委屈地說:“你不能抛棄我。”他一身沉沉的黑色,孤立無援地站在沈澈眼前。
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做出了改變沈澈還是不願意原諒他。李容聲死的第二天,他就開始試圖趕走身邊的妖獸,命令手下的妖魔不許再随便傷人。
就連仙門修士傷他時,他也百般躲藏。可他早已是遠近聞名的魔頭,挽回得太晚,自然不會得到他人的饒恕,最想得到的人反而被推得越來越遠。
他每日不是在翻書求證,就是在拷問活捉到的人。那些人以為自己死路一條,在他面前大義凜然地怒喝“要殺要剮随便”時,謝棠隻平靜着臉蹲下身子,耐心認真地問他們如果被人讨厭了怎麼辦。
或許是被問得措手不及,那些修士不是冷嘲熱諷就是繼續咒罵。謝棠聽得耳朵生繭了就會招招手,把怒罵自己的人趕出去。
那群修士被扔出去了還難以置信自己居然完好無損的從魔窟出來。在門口罵了幾聲後,便逃之夭夭。
少年身上的驕矜自傲早已消失不見,落在别人眼裡就是一副瘋瘋癫癫的樣子。
這一切沈澈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倔強冷漠地看着面容慘淡的人。謝棠似乎不忍再看,兩人的交鋒最終以他的落荒而逃結束。
屋子又恢複了溺人的沉靜,周圍的櫃子翻倒,沈澈就呆坐在一堆雜亂裡。一抹熟悉的陳舊靛藍突然進入她的視線裡。
她爬起身來,蹒跚走了過去。
傾倒的紅木箱子裡是沈澈舊時的衣物,她拿在手裡緩緩摩挲着,掌心傳來的觸感陌生又熟悉。
沈澈以前穿着這身衣服時,從來沒有覺得衣料粗糙。如今習慣了柔軟的細絹綢緞,反倒極不适應,隻覺得手裡的衣服像從哪裡撿來似的。
她面上露出一絲苦笑,将衣服在面前展開,隻見有什麼東西從衣服間掉落,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沈澈将衣服抱在懷裡,後退一步,低頭望去,隻見地上赫然躺着一個繡着古怪花紋的錦囊。
一句話突然冷冷的從深藏的記憶中竄出,在她腦海裡回蕩。
‘……錦囊内有我煉的靈石,可在關鍵時刻保你性命。’
沈澈蹲下身,将錦囊拿起。那裝着靈石的錦囊在她手裡沉甸甸的。沈澈猶豫片刻後緩緩拆開,隻見原本晶瑩剔透散着光芒的靈石如今變成一片不規則的兩側帶着尖刺的黑石。
它在掌心散發着幽幽的光芒,瘆人的涼意透過黑石鑽進沈澈掌心的骨縫裡。
她輕輕捏了捏,黑石鋒利的邊緣一下子劃開了拇指,滲出好幾滴血珠。
沈澈任由血珠順着手心滾落。掌心的東西就是一把取人性命的彎刄。
或許那小将軍早就知道沈澈會失敗,才給她随身帶着這塊東西。沈澈心中無奈生恨。既然意識到結局為什麼還要她來人間走一遭,平白無故的受苦。
她重新将那片裝在錦囊裡,藏在身上。或許就如他所說,總有一日,沈澈會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