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塊紅色的布,上面繡着絲絲縷縷地金線,邊緣像是被扯爛似的破爛不堪。
沈澈盯着那塊布,腳下不動。她知道那是謝棠的衣服。
她看了眼紙人後便蹲下身撿起,将布料在手裡揉了揉突覺掌心一陣濡濕。
沈澈看向自己的手,才發現手上全是血迹。她靜靜站在紙人面前,神情冷凝。
“他在哪兒?”
那紙人依舊直愣愣地對着沈澈,片刻後才幽幽變動方向,朝相反的方向飄去。
沈澈嘴唇緊抿,手裡緊緊地攥着布料,她回頭看了一眼,心一橫便跟着紙人走去。
再次踏進石室,沈澈有些後悔,她不該如此草率。可若是那大魔頭喪盡天良真的傷了謝棠怎麼辦。
石門大開,身後的紙人突然擡高直直的手臂,在她背上用勁地推了一把,戳得沈澈後背發痛。
她回頭狠狠地瞪了一眼紙人,隻見紙人慢慢往後退着,石門“砰”的一聲合上。
正上方像有什麼東西在緩緩飄浮,四周刷着紅漆的木架上點着數排昏暗的油燈。
中央擺放着一個巨大的爐鼎,烈火不知道在焚燒些什麼東西。
混亂的地面上是一片幹涸的血色,沈澈看向上方的男人。
多日不見,曹有璘身上的骨骼如蟲子的外殼般突出,身體暴長,幾乎是皮包着骨頭似的駭人。
一張臉上雙頰深凹進去,牙齒和野獸一樣外突着。他眼睛暴滿了血絲,被碧火映着顯得猙獰可怖。
沈澈不再向前,她左右看了眼石室内,隻冷着眸子問他:“謝棠呢?”
曹有璘發出“咯咯”的聲音,随即便扭曲着骨骼爬了下來。沈澈瞬間屏住呼吸,看着他高高地低下頭,将一張臉怼到自己面前。
他忽然咧着大嘴,露出尖利的獸牙,上下打量着沈澈。
“真來了。”古怪的聲調嘶啞難聽,仿佛是剛修煉成人形的妖怪為了裝成人發出來的。
見沈澈不回他,他也不急又繼續爬行到高台上,“我和他說你是陰邪之體,抽魂取魄用來修煉最好。他不答應,隻說去給我找其他的,可我看,他是把你扔了。”
沈澈變了神色,平素和善的臉上籠罩着一層殺氣。
曹有璘右手突然化出一個黑箱子,箱身陳年破舊顔色暗沉沉的。
沈澈不耐地看着他,隻見曹有璘突然打開那黑箱子,将放在其中的一塊東西拿起來。
那東西不是明珠像是不規則的石頭一般,隻是還能在昏暗的幽冥裡微微的閃着晶瑩的亮光。
沈澈微微皺起眉頭,目光在那東西和曹有璘之間遊移不定。
曹有璘見狀,突然笑了起來,那張臉在明明滅滅的碧火照耀下,顯得像從地獄十八層下爬到人間的惡鬼。
“拿一塊靈骨威脅了他十年有餘,這筆買賣怎麼不劃算。”說罷他愈發肆無忌憚地大笑出聲。
沈澈面露悲怆,看着那塊細小的骨頭,掌心仿若傳來了謝棠傷疤的觸感。她定睛看向曹有璘,随即便神色狠戾道:“還給我。”
“什麼叫還給你?不不不,這可不是你的。”
肆意嘲諷的笑聲回蕩在封閉的石室内,沈澈看着他尖利的五爪将靈骨上下随意地抛着,仿佛掌心裡的僅僅隻是塊石頭。
她雙手結印,紅線銅錢瞬間從身側飛起,那曹有璘立刻褪去僞裝變了臉色,張着利爪迎了過去。
刹那間,石室内一片大亮,曹有璘青筋暴起,如野獸般龇着牙将利爪一點點往前試探。
沈澈額頭沁出熱汗,一點不讓地擋住他。雙方焦灼不下,沈澈手上逐漸失力。
她身形迅速地一轉,快步挪到另一側,曹有璘立刻跟在她身後,幾次三番朝她後背抓着。
沈澈隻能四處躲閃,用手臂擋住他的攻勢,她将銅錢擲出,銅錢便迅速地旋轉着疾飛過去,打在他的爪牙上。
曹有璘任由銅錢攻擊,右手一下朝沈澈伸了過來,沈澈連忙擡手擋住,隻聽撕拉一聲,手臂被劃出五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鮮血瞬間汩汩湧出,沿着下垂的手臂不住地滴落在地上。
曹有璘終于被沈澈的攻勢弄得不耐煩起來,他周身開始滲出妖力。
強勢的妖力帶來的壓迫感讓沈澈無法承受地跪在了地上,瞬間隻覺周身齊痛無比。
她強撐着重新站了起來,嘴裡念咒,銅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抵住襲來的掌心。
曹有璘不甘心地繼續往下,不料,銅錢竟然直直穿過了他的手臂,一個血洞赫然出現在他掌心。
看着血肉模糊的掌心,他驟然發起怒來,整個石室都是他的怒吼聲。
沈澈想再喚回銅錢,可一股巨大的妖力襲來,銅錢登時從中間迸斷,連帶着謝棠送她的玉一齊在空中碎裂。
沈澈跪在地上捂住胸口,烏黑的瞳孔映出妖力的光亮,呼吸停滞間沈澈突然覺得自己身體軟綿綿的。
視線迅速地旋轉着,身體如落葉般不受控制地飛向木架。木架撞散在地,沈澈重重落在地上,跟着渾身傳來了無法忍受的刺痛。
喉嚨瞬間湧上一股腥甜,她忍不住地咳嗽起來,咳出的一滴滴血落在她的臉上。
沈澈躺在地上,四肢無法動彈,無力地歪着頭,長發松散遮蓋住她的臉。
她忍受着逐漸上湧的窒息感,眼前迷迷糊糊,眼睜睜看着曹有璘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