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感重新上湧,沈澈不明白為什麼沒有被掐住脖子,胸腔卻滞澀到難以呼吸。
她晃了晃頭,手臂上的傷口流血過多,早已變得麻木沒有力氣。
清醒了幾分後,沈澈看着昏暗的石室後才确定剛才的一切不是噩夢。
嘴唇微弱地開翕幾下,她嘗試着挪動身子,渾身卻痛到牙關直打戰。
她哪裡動得了,虛虛睜開眼睛才發現四肢被粗重的鐵鍊捆在鐵架上。
沈澈開始嘗試着掙紮,鐵鍊卻紋絲不動地纏在她身上,整個人慌亂到連喘息聲都在發抖。
忽地,前方傳來聲響,沈澈努力擡起脖子望去,曹有璘竟扭着四肢朝她爬了過來。
他恫吓着喝道:“你想逃,可你逃得走嗎?”
沈澈用輕蔑地眼神俯視着曹有璘,曹有璘聽到她幾乎是細不可聞地說了什麼。
“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
聲音雖小卻還是完完整整地傳進了他的耳朵裡。
沈澈看見曹有璘眼冒火光,拳頭捏緊,心中一時快意無比。
她像個瘋子似的大笑出聲,朝着曹有璘的臉啐了一口。
笑聲牽動起五髒六腑,她痛得咳嗽起來,喉嚨湧上一股腥甜。
曹有璘聽罷瞪大了那雙鬼眼,聽完沈澈自言自語地咒罵。
“我原想給你個痛快,可你非要找死。”
如鬼爪般的手翻過,掌心升起烈火,被移到沈澈面前,灼熱的刺痛感瞬間從她面上傳來。
曹有璘陰森可怖的笑了起來,在悚然升起的森森恐懼下,他将那妖火朝沈澈身上扔去。
刹那間,沈澈隻覺得身體像是跌入了焚燒爐,她看向四肢,明明沒有一點燒傷的痕迹,可内裡像是鐵水一樣滾燙,骨頭和血液恨不得鑽出她的身體。
她哀嚎出聲,咬緊牙關忍受着疼痛,片刻後,那毀人神魄的妖火突然變得像千年寒冰一般。
凍得她牙齒打顫,眉毛眼睫都挂上了冰花,渾身上下的血液都被凝固住。
如此往複循環幾次,沈澈終于察覺不到一點身體的存在。
她算是知道地獄裡的惡人為何會被下湯鍋,放到火裡燒了,既為了洗清罪孽也為了受罰。
沈澈渾身濕透了,五官扭曲移位,卻依然仰着頭不肯認輸。
曹有璘見狀笑道:“看看是你命硬,還是我的妖術硬。”
鋒利帶毒的利爪突然掐住沈澈的整張臉,跟着身體裡像有東西什麼東西被他抽走。
原本還算堅毅的眼神突然變得空洞,一種難以承受又詭異的感覺仿若天雷一般擊中她。
身體裡某個重要的東西在緩緩流走,就連眨眼的動作都變得遲緩僵硬。
她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一個空心人,四肢百骸傳來被密密麻麻的蛆蟲啃咬吞噬的痛楚。
皮膚下有東西在迅速地鼓脹,仿若黑蛇在她身體裡遊走,映出千萬條凸起的的黑色粗線。
沈澈确定自己若是不被他殺了就一定會穿腸爛肚的死去。
她突然莫名其妙地小聲吼叫起來,但身體卻依然死屍般地僵立着。
沈澈的聲音顫抖得厲害,曹有璘感受到無窮無盡的陰邪魔氣從她的身體裡流進自己的掌心。
妖力正以難以控制的速度在他身體裡滾動。曹有璘則怡然自得地感受體内洶湧澎湃的妖力,非人的臉上發出詭異的笑聲。
他突然低下頭隻神色狠厲道:“你到底是誰?你第一次出現時我就覺得你行為怪異。”
貪婪的目光上下掃視着沈澈,“明明是人,偏偏比地府的鬼差還陰三分。”
沈澈冷汗涔涔,虛弱地半阖上雙眼,氣若遊絲地說道:“是啊……我是鬼差,你最好别碰上我,不然我一定将你扔到油鍋裡去。”
曹有璘聽罷更加猖狂地笑了起來,極其樂意地說:“可惜,你沒這個機會了。”
他伸手扣住沈澈的肩膀,尖利的爪子深入幾寸,狠狠地鑽進沈澈的鎖骨和肩膀。
沈澈咬牙忍着疼痛,一聲不吭,隻喘着粗氣任由血液如水一般滑下身體。
她半邊身子血迹斑斑,無法承受地的“哇”一口吐了出來。
曹有璘抽走她的氣,叫她眼睜睜看着自己死去。沈澈幾乎眼冒金星,頰邊冒出一顆顆黃豆大的汗。
最開始,她隻一聲不吭地忍着,後面她終于逐漸無法忍受,開始拼了死命的掙紮。
再到後面她隻求死,常常用着幾乎是用歇斯底裡的語氣大聲說道:“你有本事殺了我!”
可面對的還是一日日被取氣抽魂。熱淚順着發燙的臉頰直淌,她知道曹有璘現在根本不會殺她。
暗無天日的日子裡,沈澈忽然想起謝棠,若是她不和他吵架,謝棠每次都按時回來,是不是就能發現她不在,是不是就能來救她。
痛苦将她又熬回了遊蕩陰司地府幾百年的惡鬼,她未曾發覺的情天逐漸變成巨浪滔天的恨海。
她一日日承受着千刀萬剮的酷刑。她突然心生恨意,為什麼不能陪着她,為什麼要離開她,為什麼要将她一個人留在這裡。
血水流淌黏連在面上模糊視線,她身上還穿着謝棠給她的桃粉色的衣裳,可如今衣服的顔色早已被血迹掩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