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之前兩人還算和氣,那麼現在沈澈是真正的被軟禁了起來。甚至連窗戶她都不能打開。她每日隻能透過窗戶外的光線判斷時間。
當然,她有時也會判斷錯,畢竟謝棠出去的時間越來越長回來的時間越來越短。
沈澈不知道他在做什麼,隻知道隔三差五的夜裡,謝棠就會回到她身邊,因此她睡覺的時間全被打亂了。
她晚上睜着眼睛看賬頂,白天對着流進光線的窗戶,整個人終日神情恍惚。
唯一的好處就是外面腥風血雨,她這裡倒是一片安甯祥和。
偶爾沈澈也會聽到幾聲從遠處傳來的爆裂聲,多半是衆仙門打過來了。她就會在心裡幻想大魔頭被打的場景。
這日沈澈照常窩在床上,給床幔最後的幾縷流蘇編辮子,謝棠卻突然來了。
他來了就徑自坐在她身側,沈澈不看他,隻赤着腳蹲在床尾手上不停。
他們極少說話,沈澈自然不知他為何白天就來,她也不惜地問。
“我們很久沒見面了。”沈澈終于聽見謝棠低沉着嗓子說道。
我們很久沒見面了的意思是我很想你。謝棠說不出口,隻别扭的開了個頭。
沈澈面上很是平靜,在編完最後一股後,她終于願意轉身看向謝棠。
一直舒朗的眉眼此刻帶着深深的疲态。她目光打量了片刻後無奈地歎了口氣,“是啊,好久沒見了,我都記不得時間了。”
她說着柔軟的話,臉上又露出了溫和甯靜的笑意,恍得謝棠一個出其不意。
謝棠猶豫不決地伸出手,沈澈察覺到了他的試探,直接去反手握住他的。
“你為何不來見我,我總是一個人。”沈澈靠了過去,雙手抱住謝棠的臂膀,擡眼望着他整個人顯得無處可依。
謝棠連忙握住她的雙手,皺着眉頭憂心道:“快了,我馬上就能帶你走了。”
沈澈微微垂下眼簾,眼珠子一轉便開口說道:“我等你。”謝棠倏地擡起頭來,一張臉上透着不可掩藏的喜意。
他擡手揉了揉沈澈的手臂,神情有些激動的說:“不會多久了。”沈澈聽罷抱住他,“可你不能總是拿法陣困住我。”
她可伶巴巴窩在謝棠懷裡說自己連太陽都見不到,軟言軟語說完了還控訴謝棠總是不理她,最後又再三保證自己絕對不會亂跑。
一通念叨完後,還勉強從眼睛裡擠出幾滴眼淚,濕漉漉地挂在眼睫毛上。
她擡着頭像雨中淋濕又發抖的小狗一樣望着謝棠。卻見謝棠用一種沈澈無法理解的眼神望着自己。
他有些艱難地點了點頭答應下來,沈澈心下其實高興得不得了,但她不敢表現得太明顯,隻垂首把謝棠抱的更緊。
終于,謝棠撤了法陣,屋外的禁锢瞬間消失不見。撤完又反複叮囑沈澈絕對不能離開。
屋外雖沒了法陣但整個院子是一個巨大的八卦陣,樹木花草移動繁複。
謝棠總是很擔心沈澈,迷路是小事,他可以找到她,若是碰到什麼妖靈,他總不能及時出現在她身邊。
沈澈一一笑着答應,又反過去囑咐謝棠一切小心。
等謝棠離開時,沈澈坐在榻上,微微仰着頭凝視着他的背影,一副戀戀不舍的模樣。
謝棠最後出門又轉身很深地看了一眼沈澈,随即便邁出門走去。
他想好了,他以後一定會經常陪她。他會帶着沈澈離開這個地方,并且再也不回來了。
他不要什麼修仙得道之術,不要再繼續和曹有璘争得頭破血流,他要帶着沈澈永永遠遠地離開。
大約過了半刻鐘後,沈澈小心翼翼地推開門窗,探出腦袋左右瞅了一番。
見外面果真沒有一個人影,不禁喜上眉梢。
沈澈實在佩服自己的騙術,“不對,不是騙術。”她心想,畢竟謝棠也騙她,她有樣學樣騙回去又怎麼了。
她雙手推開了大門,看着遠處的樹木花草不由得深吸了口氣。雖說有八卦陣,但她小心摸索着總能出去的不是。
一改往日的愁眉苦臉,沈澈此時眉間舒展,大喇喇地伸了個懶腰,嘴裡哎呦一聲。
沒了束縛就是好,瞬間渾身筋骨通暢,連帶着被關了那麼久的戾氣都消得一幹二淨。
沈澈走在小路上時,一直小心地給周圍的樹木做上标記,她就是吃這碗飯的,小小的八卦陣能耐她何。
果然摸清了樹木移動的方位順序和規律後,沈澈火速地逃離了這塊地方。
“哈,還不是讓我出來了。”沈澈看着那頗為寬廣的院子,摸了摸鼻尖,神色驕傲。
她雙手插着腰,看了會兒後想起自己逃跑這一重要任務,連忙收拾了心情繼續趕路。
沿路上,沒有一個人影,想來李容聲說的曹有璘殺了這些捉妖師當是真的。
隻是路邊偶爾會出現幾具妖獸的屍體,沈澈在道路盡頭發現了一隻還在喘氣的黑熊精。
它氣喘籲籲地躺在地上,胸前被掏了一個大洞,血液黏稠的往下直滴,眼角挂着淚水看着沈澈。
黑熊精口裡忽然發出一聲微弱的悲鳴聲,沈澈于心不忍,便低下身子,将手放在它的額頭。
隻見靈光閃過後,黑熊精徹底沒了動靜,緩緩地閉上了雙眼。
沈澈歎了口氣,正想轉身繼續走,不期然,一張點着紅唇的紙人臉緊緊貼在她面前,她登時被吓得往後直退。
“石室裡的紙人為何會在這?”沈澈暗自想着,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五步。
那紙人見她變了位置又轉了個方向将臉正對着她。沈澈皺起眉頭,覺得可疑又滲人,急忙要走。
可那紙人居然直接攔在她面前,将手裡的東西一下扔在了沈澈腳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