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腹内好似有東西迅速地膨脹,四肢卻是冰涼透骨,謝棠頭腦漸漸開始不清晰。
伏邪靜靜躺在河底的淤泥中,水流帶過細沙緩緩覆蓋其上,遮蔽住劍芒。
謝棠身上失力,雙眼微睜着,昏暗的視線裡他看見河怪伸出利爪朝他面門襲來。
他強撐起意志,最後運轉靈力。
半截劍身陷進河泥的伏邪突然在水底震顫起來,刹那間,劍身迸出銀白奪目的光亮。
靈劍在水底猶如破竹之勢,瞬間從背後穿透河怪的胸口。兇惡扭曲的面龐逐漸像塵屑一樣在謝棠眼前慢慢消散。
他身子飄飄然,連指尖都動不了,望着頭頂的絲絲光亮慢慢閉上了雙眼。
沈澈轉過身子,隻道:“你們先走,我撈上謝棠随後趕上你們!”還不等姜琴玉攔住她,她就撲通一聲,跳下水去。
濃稠的黑雲低低壓在此處,天空轟隆隆打着霹靂,撒下如黃豆般大的雨滴。
沈澈屏息凝神,在水底四處搜尋再遊一陣,視線突然出現紅色的身影,她立刻向那團紅色遊去。
她在水下抓住謝棠的衣領,将他往上帶。隻是河底漆黑一團,沈澈不辨方位,遊了一會兒後略微失力,湍急的暗流不知道将兩人沖到何處。
她低頭看見謝棠面色蒼白,一時管不得什麼方向隻得奮力往上遊去。
平靜的水面突然激起一陣四濺的浪花,沈澈猛地從水底鑽出來,大口喘着氣。
抹了把眼睛上的水珠後,雙手拖住謝棠往岸邊走。雙膝還在水裡,又拖着泡在水裡的謝棠,她走得很費勁。
沈澈咬牙切齒地說道:“謝棠……你也……太重了!”
好不容易将人拖到岸邊,沈澈累得氣喘籲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夏日的暴雨總是驟降驟消,此時早已晴空一片。
謝棠臉色蒼白如紙,濕漉漉的眼睫禁閉着,整個人虛弱得沒有一點動靜。
這幅樣子吓得沈澈立時翻身坐在他身邊,伸出手指探他鼻息。可她手指冰涼一時半會兒居然摸不出來。
“完了完了完了。”她喃喃自語,上下看着謝棠的身子,臉上掩飾不住的慌亂無措。
她定睛細看着謝棠毫無動靜的面龐,腦海突然閃過羅刹的話。
“溺水之人,掌壓于腹,以口渡氣,驅水外流,方可救之。”
她抿了抿嘴,扶正謝棠的腦袋,狠力在他胸膛處按壓幾下。
看着謝棠愈發慘白的臉色,沈澈心一橫,擡起身子深深吸了口氣就要俯下去。
“啪。”
俯下額頭被擋住,與一隻冰涼的手掌心相貼。
沈澈圓睜着興奮的雙眼,心裡是又驚又喜,也不管兩人離得多近,忙道:“你醒啦!”
身下的人早已睜開漆黑的眼眸,掌心撐住沈澈往下的腦袋。他定定看着沈澈,原想看她要作什麼妖,沒想到她居然要趁自己暈倒……
沈澈神情雀躍無比,嘴巴都快咧到耳後根去了。一張小臉濕漉漉的,打濕的碎發貼在頰邊,不少水珠順着下巴和鼻子滴在謝棠臉上。
謝棠感受到一滴滴的水珠滴在臉上,眼睫不由輕顫。他鎮定自若地移開視線就要起身。
猛地咳嗽了幾聲就吐出了河水,他聲息粗重,呼吸片刻後,胸腔傳來針刺的痛楚才稍減下來。
見他咳嗽,沈澈連忙拍了拍他的背給他順氣,謝棠垂眼就能看見她擔憂的神情。
沈澈緊張地蹲坐在他身邊,可憐巴巴的,像是極心疼他一般。
“總不會是要取我性命吧?”謝棠帶着惡意地心想。“不對,世上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好,不是謀求利益好處就是觊觎美色。”
他默默不出聲,轉頭凝目望着沈澈,剛想開口說話,肩膀猝不及防的被沈澈重重一拍。
“太好了!看來你命還是很硬的嘛!”沈澈蹲在地上手舞足蹈的。
她眉眼彎彎,露出牙齒笑嘻嘻的。謝棠按在劍柄上的手漸漸收緊,翻身站了起來,不再看她。
他站在河邊,目光專注地觀察眼前的河面。沈澈彎曲手臂,單手揪住袖口用力地扭緊,衣服上的水淅淅瀝瀝的往下掉。
她低頭拍拍半幹的衣服,問謝棠:“”我們這是飄到哪兒來了?”
謝棠聽後極有耐心地回她:“被沖到下遊了,河水開闊平緩,忠州地界。”
話音未落,沈澈跳上一塊膝蓋高的石頭,四處張望着。
河水潺潺流淌,兩側的樹林繁茂濃密,樹葉密不見天日,将太陽遮蔽得嚴嚴實實。
謝棠轉身掐指施了一決,身上立刻變得清爽幹淨,沈澈瞪直了雙眼正要跳下石頭問他,河底突然閃過粼粼的光。
她一時定住,眯起眼睛細細看着水底的東西後,待瞄準了時機,噗通一聲鑽進了水裡。
正往樹林走的謝棠停住步子,沈澈的衣角還在水面輕輕浮着,隻是人早早潛進水裡。
謝棠看不見她摸索的動靜,隻在水裡一動不動,正欲探手将她抓起,沈澈一個出其不意破水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