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又出事了啊!”一旁的老伯長歎一聲,搖搖頭。
雲時安好奇道:“老人家何出此言?那幾個賊人不是已經被抓起來了嗎?”
“恩公有所不知,最近城裡……”老人家愁眉苦臉地搖搖頭,“唉,不太平啊!”
比起不太平,雲時安更關心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老人家,我想打聽個事。剛才守城的衛兵口中說的路引是何物?”城衛說沒有路引不得入城,她心裡七上八下的。
老伯顫巍巍地從懷中掏出一個烏木制的牌子,遞給她,“恩公請看,此物就是路引。”
雲時安接過來,手中的牌子約莫兩指寬,邊緣有暗紋,有些份量。上面刻了老伯的姓氏和籍貫,還有住址。
“老人家,這路引每個人都有嗎?若沒有怎麼辦?”
老人被她問的一愣,“大唐子民皆有此物。恩公自外邦來,也應随身攜帶身份文牒。”
“額……我有啊,隻是頭一次出門,不知如何稱謂罷了。”雲時安笑着搪塞過去。
老伯點點頭,“那就好,小恩公剛從外地來,不知此物也不奇怪。不如與我一同入城。不嫌棄的話,老漢的家就在城中,平日我和孫兒相依為命,恩公可以先住下。”
老漢把躲在身後的孫兒拉出來,慈愛地摸摸小孫子的頭。
那幼童一雙烏黑的眸子滴溜溜地盯着雲時安,眼睛霎是明亮,看起來又機靈又惹人憐愛。
雲時安覺得他甚為可愛,也伸手去摸。她卻忘了自己一身難聞的氣味。
阿寶一看她伸手過來,撒腿就往後跑。
事發突然,他身後正是那個錦衣少年。眼看就要撞上了,雲時安眼疾手快,下意識地伸手,想将他撈回來。誰知那少年也幾乎同一時刻伸出手來擋了一下。
阿寶靈活的如泥鳅一般,眼看就要撞上那冷冰冰的少年,居然在最後一刻一扭身,從他身側鑽了過去,就連男子的衣襟都沒沾到。
雲時安和少年都愣了一下,兩人都已經來不及收手,少年被雲時安一把抓了個正着,臉色就突地很難看。他一身錦袍,長身玉立,被一個如叫花子般邋遢的少年抓住,心裡膈應的要命。更别說這個邋遢的叫花子身上還有一股極其濃烈的酸腐臭味,熏得他幾欲作嘔,如何忍得了,趕緊将手抽回。
雲時安哪知道他的想法,重心立失,将他抓的更緊,如此一來,便硬生生被拽倒在地上。偏生她摔下去的時候,下巴還磕在一根裸露在外的老樹根上,這一下撞的結結實實,疼的她眼淚都流出來了。
“哎喲——”她忍不住痛哼一聲。
“小恩公,你沒事吧?”這一幕發生得太快,站在她身後老漢看得傻了眼。
雲時安雖說很狼狽,但她心思單純直接,沒往心裡去。一隻手仍緊緊地抓着那名男子的手臂,隻想借力站起來。哪料少年一臉不耐,用力一甩,要将她甩開。
雲時安也惱了,順勢側過身,踢了他一腳,正好踢到他的膝關節處。殷越離不防她身手這般靈活,被她踢個正着,他的反應也快,倒下去的同時将她也拉下去。兩人一連串動作都一氣呵成,站在一旁的那位老伯看得眼花缭亂,隻是一眨眼,恩公和那位公子就跌成了一團。
雲時安顧不得罵人,隻想先起來,那少年一隻手卻探上她的肩頭,好像幼時被沸騰的藥爐子燙到一般,又麻又熱又痛。
“啊——”她痛的大叫一聲,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根本掙脫不開。就在她莫名其妙心驚膽戰的時候,少年又若無其事地松開她,站起來就走。
雲時安大怒,攔住男子的去路。
“别走!你是誰?你做了什麼?”她用手摸了摸剛剛被他碰到的地方,他的手一移開,那種又熱又痛的感覺就瞬間消失。但她仍是心有餘悸。
少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垂下眼簾,擠出兩個字:“讓開!”那語氣,如同寒冰。
雲時安愣了一下,這還算是人嗎?簡直比深海裡的千年老章魚還冰冷。
“不讓!你是什麼人?剛才做了什麼?”她不退反進,上前一步,擋住他的去路。
這一靠近,才發現少年很高,足足高出她一個頭還有餘。雲時安不懼他周身冷酷的氣勢,昂起頭怒目而視。這時她才認真地看清少年的長相。
這少年五官生的真好!眉眼修長舒朗,眼神幽暗深邃,五官似刀削,整個人氣宇軒昂。
“你,你叫什麼?”
殷越離聞言皺皺眉,厭惡道:“與你何幹?”
“自是與我不相幹,但你撞了人還如此無禮,不道歉就想一走了之?”
少年一挑眉,不耐地翻了個白眼。“不然你要如何?”
“你——”
雲時安話沒說完,隻覺得手上一涼,低頭一看——
好家夥!那少年手持一柄長刀,刀身已經半出鞘,橫在她的手上。在這三月的暖陽下,寒氣沁骨,如萬年玄冰。
這刀殺氣好重!雲時安頭皮發麻,強作鎮定。
“小恩公,咱們還是盡快入城吧。”後面的老漢看到少年亮出的刀,吓得臉色發白。趕緊上來将雲時安拉住。開什麼玩笑,這少年看上去一身名貴,不是他們這樣的布衣貧民惹得起的,小恩公應是初來青州,不知道厲害。
殷越離一看便知老漢心裡想什麼。不過他今日來此另有要事,方才他對這個小乞丐有所懷疑,試探後發現并不會功夫,也不想在此繼續耽擱時間。
雲時安心中有氣,正好腳邊有顆小石子,她上腳一踢,小石子淩空飛起,正正朝着那少年的後背飛去。
少年好像背後長了眼睛,身形微微一頓,那顆小石子飛到半空中突然直直地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