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功夫?看來是惹不起,雲時安呆了呆,沖着他離去的背影,氣不過地來了一句:“兇什麼兇,光天化日之下欺負人,無能之輩!”
此話一出,空氣為之一滞,站在她身邊的老漢倒吸一口涼氣,周身瑟瑟發抖。那少年身形一滞,蓦地轉過身來,眼神中怒氣騰騰,顯是被雲時安那句話激怒了。
“撲通”一聲,老漢吓得跪倒在地,顫抖着說道:“公子請息怒,大人不記小人過。這位小公子是外鄉人初來青州,小老兒給您磕頭賠罪,您高擡貴手饒了他。”
老漢結結巴巴地說完,就要跪拜。卻被一股無形的氣流阻止,無論如何跪不下去。急的一張老臉面紅耳赤,快要哭出來了。
雲時安驚呆了,連忙要去扶。身後的阿寶雖然還不懂事,但是看到爺爺這般模樣,也知道害怕,又哇哇哭起來。
少年的眼底滑過一絲不耐,半響才開口:“老人家,你即為青州人氏,就速速回城,務必安分守己。至于這小乞丐,沒有路引不得入城!速速離開!否則……刀劍無情。”
說完,少年再也沒回頭。
他居然說她是乞丐?!雲時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氣的吹胡子瞪眼。她長這麼大還沒被人如此說過,此人實在是嚣張跋扈至極。
老伯勸慰了她幾句,不過他還要回城賣貨,不敢再繼續逗留,牽着孫子匆匆忙忙地入城去了。臨走時給她留下一張胡餅,又囑咐入了城,若是方便可以去找他。
雲時安應承下來,目送許伯和阿寶離開。臨走時,阿寶發現原本給自己準備的胡餅在雲時安手中,碩大的淚珠子又吧嗒吧嗒地滴下來。惹得雲時安哭笑不得,捏了捏他的鼻子。
*
城門外,除了漸漸少去的人流,天地間隻剩她自己。
長空萬裡無雲,斜陽下,幾隻雀鳥劃空飛過。
胡餅尚有餘溫,雲時安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一口氣吃了大半。水袋裡的水早就喝完了,嗓子幹的冒煙。看着城門口守衛森嚴的士兵,她想,須得找個機會入城才行。
隻是一直徘徊到申時末,太陽都下山了,城門已經關閉,她還沒找到入城的機會。
這些守衛看守也太嚴了吧!?
城門進不去,她繞着城牆根,走了足足一兩個時辰。一直走到腿腳直打顫。别說狗洞貓洞,就連個牆縫她都沒找着……
三月,夜風仍寒涼。
城牆下無遮無擋,站久了越發覺得冷。她抱緊雙臂,可風一吹,身上的破洞長衫便到處漏風,聊勝于無。
需得找個避風的地方。她回想起來時路上經過的那片密林,有樹木遮擋,也許可以好好睡上一覺?
*
林子很大,在月光下影影綽綽。風一起,樹葉随之起舞,陣陣嗚咽聲似鬼哭狼嚎,起伏不停。
這樣陰森可怖的情景,換做旁人早就吓得抱頭亂竄,退了出去。雲時安卻全無感覺,一頭紮了進去。
進入林子還沒多久,新鮮勁還沒過,她就發現林子裡暗藏危機。來都來了,既來之,則安之。不管什麼畜生,習性大抵都相通。隻要不去攻擊它們,即可相安無事。總比外面連個睡覺的地方都沒有強,大不了她上樹。
她挑了一棵枝幹粗壯,樹葉繁茂的大樹。剛爬了一半,就發現樹枝上盤着一條長約三尺,約有拇指粗細的三角蛇。那條蛇蜷縮繞成幾圈,蛇頭耷拉着。她小心地避開,繼續爬到大樹的最高處,還好那條蛇并沒有驚醒。
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她覺得很悶。風已經停了,四周一點聲音也無,伸手不見五指。
直覺告訴她有些不對。雲時安睜開眼,輕悄悄地坐起來,凝神去聽。果然,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那聲音一開始很模糊,聽起來相隔很遠。漸漸地,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許是來了野獸?
她暗暗慶幸自己爬的夠高。就算真是猛獸來了,應該也是安全的。
隻是,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聲音,夜空中傳來粗重的喘息聲,淩亂的腳步聲。鼻尖聞到一絲腥味,那味道她很熟悉,是血的味道。
她不自覺地緊緊抓住身下的樹幹。她聽出來了,那聲音聽起來不是野獸,是人!是一個受了傷的女人!
按說女子手無縛雞之力,哪有這黑森森的叢林和暗處的野獸可怕?但是在這樣的深更半夜,在這樣的叢林中,一個女子還是令雲時安不由自主地緊張。
聲音越來越近。她安慰自己,也許那女人初進樹林不知深淺,被野獸攻擊受了傷。隻要互不打擾,就不會有危險。
不過,她還是有些擔心。她跟兇獸打過很多次交道,她明白,血腥味會刺激那些嗜血的猛獸,引發它們狂躁不安,攻擊所有誤入領地的獵物。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心中猶豫要不要出聲示警。
女子已經來到樹下。雲時安能聽見她的急促的喘息聲,腳步聲到了這裡停了下來,樹幹微微顫動,想必她正在扶着這顆大樹休息。靠着樹休息。
雲時安突然想到那條三角蛇……
她默默念叨。姑奶奶,你可千萬别惹到那條蛇,這裡可不是安全之所,你還是趕緊走吧。
女子的喘息聲越來越大,鼻尖的血腥味越來越濃。雲時安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忍不住沖口而出:“喂,你小心點,别亂動!這林子裡有——”
她的話音未落,兩道淩厲勁風攜破空之勢朝她急速而來——
她心中大駭,倉促中閃過一擊,大喊“我是好心提醒——”
話都來不及說完,第二道勁風又直撲面門。
這回,完全不懂武功的她避無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