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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陽淡去窗台,殿内服侍她的宮女雙手交疊,始終低着頭。
燕甯回來時她從軟榻起身迎去,嬌柔身軀投入他懷中。
“怎麼了?”燕甯環住不盈一握的腰肢,疲冷眸光在擁到她時泛起寵溺笑意。
阮舒窈想起兄長還在沈府等自己,若今夜再不回去,難免會生出隔閡,仰起小臉,柔着嗓音問他:“殿下這樣留我在宮中,算什麼?”
“那我認真問你,想要什麼?”他聲音低沉而嚴肅。
在天厥時,他們成過親。
如今同床共枕不過是差一個外人眼裡的名分,這個名分阮舒窈從未想過開口,心裡思量一番,淡淡道:“我該回沈府了。”
燕甯面上笑意凝滞,解開身上厚重披風,内侍雙手托去。
“今日早朝,大司馬告假。”他行至軟榻,漫不經心的看向阮舒窈,豪邁坐姿透着巍峨霸氣。
阮舒窈不知他可是曉得些什麼,乖巧坐去他身側,溫聲細語周旋:“沈府之人待我極好,我不能再讓他們為我擔憂。”
“……”燕甯擡起手臂攬她入懷:“過了明日,我親自送你去沈府,可好?”
“我現在就想回去。”阮舒窈倔強的神情滿是懇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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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蓋鑲金的馬車緩緩停靠沈府門前,身着貂絨大氅的男子穩步紮在地上。
寂靜夜色中,沈府大門緊閉,微弱光亮透過門縫映射幾道白煙似的薄霧,阮舒窈探出腦瓜望去,清澈眼眸中透着一絲不安,往日的沈府整夜都有巡邏。
燕甯扶她下車。
高大的馬車正好遮住二人身影,阮舒窈擡頭看他,滿目溫柔。
燕甯眸色不變:“去吧。”
她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從燕甯身前行過。
腳尖剛踏上覆滿薄雪的台階,忍不住扭頭望去,華麗的馬車在月色下顯得異常孤絕,一片随風揚起的衣角映入視線,阮舒窈心中一澀,轉身朝馬車方向跑去。
聽到腳步聲,燕甯沉寂眸海微漾。
她止步在燕甯身前,仰看他清隽臉廓,努力壓抑心中悸動。
燕甯垂眸看她,正對上那雙明亮澄澈的眼眸,攤開手臂,柔軟身段撲入他懷中。
兩人緊緊相擁,像是久别重逢,他低下頭,與她鼻尖相觸。
阮舒窈星光點點的眸子一澀:“燕甯,我開始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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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
翩然離去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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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前廳。
下人來禀說是沈二小姐歸府,老太君從佛堂急忙趕去前廳。一路上嘴裡不停念叨,‘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從衆人驚異的神色中不難看出,他們沒想到阮舒窈真能回府,好似皇子肯放她回來是極為不易之事。
“姝妍。”
“我的心肝兒。”老太君拉住迎來的阮舒窈,蒼老目光裡流露出欣喜。
“祖母。”阮舒窈反握住老太君布滿皺紋的手背,她知老太君真心疼她,心中不由生出愧欠。
老太君點頭,滿目關切:“快讓祖母看看,可傷到哪兒了?你母親擔心不過,天天在慕時面前啰嗦,女郎受了傷,留宮休養不成樣子。”
阮舒窈鼻頭一酸:“姝妍不孝,叫祖母、母親、兄長憂心了。”
老太君眼眶微潤,牽阮舒窈坐到跟前:“好孩子,原本從天厥接你回府是想庇護你,不忍沈家骨血流落在外,如今到是要連累你。”
阮舒窈雲裡霧裡,有些不太明白老太君所言,隐隐察覺出低沉情緒,轉眸望向悶不做聲的沈慕時。
沉香木椅上的男人坐得端正,視線與她相觸,依舊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一旁的趙氏行近了些,溫聲道:“初冉随崔颢赴任遼東,近來傳回的家書提起,說很是想念姝妍。遼東雖然偏遠,崔颢畢竟是從帝都調遣過去的,又為一方父母官吏,日子倒也不難過,算個好去處。老太君若是同意,便讓慕時尋些個得力的仆從,送姝妍去遼東探親,上頭問下來,也有個交代。”
其餘的話阮舒窈沒有聽明白,但主母的意思,是要把她送去遼東。
年節在即,此時送她離開實在不合常理。
老太君拍了拍她的手背,算是默許。
“為什麼?”她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