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陸周問道:“你真的能保證,會饒我的将士們性命?”
“我以人格擔保。”
陸周呼出一口氣,他沒再猶豫,拿出跟随自己多年的佩劍,徑直插入了左邊胸口。
蕭裕離得太遠,終究是無法阻止這一切。
他大驚,翻身下馬,跑過去查看陸周的傷勢。
最近一天天的都是怎麼了,一個個人都在他面前自殺,他又不是專業收屍的。
剛剛經曆了自己弟弟的傷痛,又看到陸周死在自己面前,蕭裕的心中百感交集。
“陸副将,你這是何苦呢。”
陸周剛剛刺向自己的速度快了些,直擊心髒,一擊斃命,連一句遺言都沒有,就這麼去了。
陸周的那些部将一個個都跪在他的屍體身邊,泣不成聲,一句一句喊着将軍,可陸周卻再也無法開口了。
蕭裕将蕭子恒和陸周葬在了一處,忘他們在天之靈能夠安息。
而他,早晚要直搗陸淮的老巢。
……
做好安葬的事宜之後,他回了皇宮,趙玉梳還在這裡。
雖然沒有了叛軍的侵襲,但這皇宮還是冷冷清清的,大部分的人應該都已經逃到蜀地的行宮了,趙玉梳也無拘住在哪裡。
趙玉梳正靜坐在妝奁前,她剛剛換裡衣,全身就這麼單薄的一件,好在現在還不冷。
皇宮依舊冷,但現在有蕭裕陪着她,她便多了一些安全感。
須臾,她聽見了外面急促的腳步聲。
不緊不慢,穩重有力,這腳步聲一聽就是蕭裕的,除了他,還有誰會大晚上的堂而皇之地闖進她的房間呢,隻怕那人會被蕭裕一劍刺死吧。
門被推開,蕭裕走進來,他的鞋上沾着點點泥土,有些風塵仆仆的意味,從薊州千裡迢迢回京,然後又與蕭子恒陸周周旋,他這段時間定是筋疲力盡了。
蕭裕徑直走到趙玉梳身後,趙玉梳全身打了一個寒顫。
她的腰間覆上一隻大手,蕭裕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不斷摩挲。
他就這麼重複着這一個動作,沒再做别的。
趙玉梳覺得自己忽然腦子有點蠢,也是,蕭子恒剛死,他現在哪有閑情逸緻與她行閨房之樂。
蕭裕的铠甲很涼很涼,還帶着血腥味,應該是陸周死的時候蹭上的,他的铠甲隔着一層薄薄的裡衣就這麼貼在趙玉梳的身上,她的後背起了許多雞皮疙瘩。
“璎璎,我們好久沒見了,我很想你。”
良久,他再問:“你可也想我嗎。”
現在的蕭裕就像個孩子,委屈又沒有安全感,看來蕭子恒的死對他打擊真的很大。
趙玉梳支支吾吾回道:“算有吧。”
趙玉梳挺别扭的,她可能因為心理年齡大了些,她很羞于啟齒去表達愛,好像隻要承認她對這個男人深情,她就注定要做那個失敗者。
“謝遊之救你出去的那晚,他都跟你說什麼了?”
“他還能說什麼,就說些喜歡我的話呗,讓我記得他的恩情,他說無論怎麼樣都要帶我走,怎麼,你怕了?怕我跟他發生些什麼?”
“我有什麼好怕的,你不是沒跟他走麼,讓我猜猜看,你是知道我被子恒困住了,所以才不肯走,來解我的圍,對不對?”
“璎璎,我會記住的。”
趙玉梳是愛她的,往後多年,每每想到愛不愛的問題,他就會想到趙玉梳曾經為了他的性命不肯離去,那是她最愛他的時候。
“蕭子羨,愛不愛什麼的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對趙玉梳來說,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他們的想法有很大差異,兩個人看重的東西完全不同。
“當然,璎璎,愛對我來說很重要,比生命還重要。”
“我父母他們更偏心子恒,當然我并不是怪他們,而是我得到了很少的愛,所以我很渴望愛,璎璎,你若是真的愛我,就不要向以前那樣對我冷言冷語,那樣會很難受。”
所以上輩子的蕭裕才會帶兵闖入皇城麼,趙玉梳陷入了沉思,也許對于他來說,甯可死,也要去,因為不那樣做他會後悔。
“可是蕭子羨,我不會愛人。”
她滿腦子都是上輩子死在公主府床上的樣子,那個時候的她,面容枯槁,活像個鬼,她絕對不容許自己再成那個樣子。
“慢慢就會了,璎璎,你隻是自己意識不到而已,你甯可不跟謝遊之逃出去,也要來見我,這對我而言就是一種愛。”
“蕭子羨,我不想死。”
不想在青春靓麗的年紀就那樣病怏怏地死在床上,如昨日黃花。
“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即便拼上我的所有。”
“那得在你活着的前提下,你才能保護我。”
趙玉梳心裡并沒有什麼開心,她隻覺得世事無常,上一世她死的時候,蕭子羨早已是孤魂野鬼了,談什麼保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