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院長的辦公室在五樓,比普通老師的辦公室要大得多,寬大的皮質沙發放在辦公桌一側,秦昭陽坐上去的時候都有些局促不安。
秦昭陽說了柏閱冬的情況和他的請求,童院長表示理解,并道:“閱冬的情況我們也都了解,提前答辯、單獨答辯也都是可以操作的,但是答辯畢竟要好幾個老師,這周開會的時候我提出來讨論一下,看看怎麼解決。”
答應到這份上,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了。秦昭陽明顯松了一口氣。
童院和嚴先生一樣,經曆了不少風霜雨雪,可一想到那孩子的遭遇,仍舊忍不住感歎:“閱冬苦,好好的一個孩子,唉……不過他現在願意寫文章,以後也會好起來的。小孩子畢業之後什麼打算呢?”
問到點子上了。
秦昭陽看着童院,眸色複雜:“童院,您知道他的,他是做學術的料子,讀博是最好的出路,可是我……”
童院長點點頭:“确實,你現在還不能帶博士,不過博導嘛,咱們也是有的,閱冬想跟着誰?我去說說。”
大家都會這麼說,他是好苗子,有什麼事我可以幫忙。但誰也不會主動提,讓他跟着我吧。
秦昭陽已經大約知道童院的想法,可是為了柏閱冬,他無論如何要争取:“童院長,我知道您每年都有博士的招收名額,您……”
“昭陽,咱們專業都不同,我怎麼招他?”
這就有點自欺欺人了,古代文學和文獻學雖然是不同專業,但實際操作起來,誰也離不開誰,紀慎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童院,文獻是文學的基礎,現在不是流行做什麼文學文獻學?閱冬的文獻基礎雖然不紮實,但是我會帶他的,不會給您添麻煩的!”
童院長歎了聲氣,額上的皺紋每一道都刻着煩惱:“昭陽,你知道,我這個位置,我的博士将來是要、要接班的呀!閱冬他……”
他一個瞎子,怎麼坐得住這個位置?
“童院,我沒有想過讓他接什麼班,您這麼大年紀,早已是桃李滿天下,接班人一抓一大把,柏閱冬就給您當個普普通通的小弟子,挂名在您這裡,課程和論文我來指導,您隻需要給他簽字,很省事的!”
“什麼接班人一抓一大把,你看看我那些學生,有一個成器的嗎?你以為誰都有煦和的運氣?随便一個學生都能頂事。我也不瞞你說,我這麼大年紀了,沒兩年就要退下來,學生也收不了幾個了,我現在,唉,不是拒絕你,我收哪個學生都要很謹慎的呀!一不小心,幾年的心血折進去,竹籃打水一場空……”
拒絕的話說了幾籮筐,看着秦昭陽失落的神情,童院長也不好意思似的,補充道:“你也别這麼消沉,總還有辦法的,煦和就很好呀,他有了巍思,不用像我一樣擔心将來的事。他又是個了解閱冬心疼閱冬的,交給他不比交給我放心?”
秦昭陽無奈地點點頭:“我知道,我也考慮過嚴老師的,可是他、他之前被停了招生資格,我擔心……再說了,還有劉巍思在前頭,就算他願意收閱冬,閱冬也得再等一年,我怕那一年,閱冬就……”
“别瞎擔心,煦和也就停這一年碩士招生,明年一切都會恢複正常的。閱冬現在都能寫文章了,不會有事的。”
安慰不痛不癢,但秦昭陽也不能真指着人家鼻子說你放屁,隻是苦澀地笑了笑,道聲再見,離開了院長辦公室。
為着柏閱冬答辯的事,童院長在幾天後召集古代文學專業的師生開了個會。除了秦昭陽師生和情緒不穩定的莊遂平,剩下的人都來了,包括姜新宇。
專業裡不少人都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見過他了,新來的碩士博士之前聽說了些跟他有關的事,他一出現,大家便都竊竊私語起來。
姜新宇低着頭,并沒有說話。
劉巍思發着低燒,咬牙坐在外圍的木椅子上,冷汗一顆顆從額上冒出來。
見大家來齊,童院長便說了柏閱冬的事,問問大家的看法。紀慎道:“可以的,咱們幾個,再加兩個年輕教師,給他開一間會議室,很簡單。”
“不行,”嚴先生道,“冬冬不願意出門,也不肯見人。”
“答辯肯定得見人呀!”童院長兩手一攤,“他要是不肯出門,咱們上昭陽家裡去,到這份上,閱冬不肯出來那就沒辦法了。”
年輕教師和博士們紛紛附和着,是啊,他要答辯肯定得出面啊。
紀慎手指敲敲桌面,示意大家安靜:“這件事就讓昭陽去說吧,我後續和昭陽讨論一下答辯時間,再通知各位。”
“還有一個問題,”嚴先生道,“答辯需要一個記錄人,一般是他們的師弟師妹去,現在研二的學生裡去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