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外面進來,一身寒氣,嚴先生兩手握着熱茶杯,嘴裡呵着熱氣:“不用忙活了,開會嘛,有什麼就說,說完了大家就去忙,不用管我。”
幾人分别坐好,紀老師便道:“上周學院開會,是說要每個專業多出一門選修課,現在學生的選修課太少了,咱們專業之前隻有嚴老師開過一門《詩經》精讀課,但是去年開始嚴老師就不上了,所以我們這次還得出一個選修課。那我也去問了其他專業,跟文藝學的商量了一下,我們可以合出一門中國古代批評文本細讀的課程,他們出一個老師,我們出一個老師,一邊上一半課程,嚴老師覺得怎麼樣?”
嚴先生點了點頭,紀慎做事還是非常妥當的,這幾年當系主任、學科負責人也沒出過大事,讓人心服口服。
“中國古代批評文本細讀,這個課程還是很有價值的,但是對老師和學生的要求都很高,大一的娃娃基礎和耐心都不夠,至少要大二才能開始選,我們這邊讓誰去呢?”
這就是為難的地方了,盡管已經降到一半課程,但備課、改作業、期末考核,對教師來說都是很重的任務。紀老師根本騰不出時間,也沒那麼厚的臉皮把這個任務給課和他一樣多的秦昭陽,但是他更不能開口讓嚴先生去。
秦昭陽也不想,但是真沒辦法了,隻得主動道:“嚴老師,紀老師,要是信得過我的話,不如……”
嚴先生神情凝重:“昭陽現在幾門課了?”
“現在上古代經典作品導讀,下學期上魏晉到唐代文學史,還有研一的一門課,講文學研究和其他學科的關系。”
嚴先生搖搖頭:“教學任務太重了,再加課,就影響教學質量了。要是你們課都多,就還是我去。”
紀老師有些擔心:“嚴老師,您也要上碩士和博士的課。”
嚴先生笑着擺擺手:“才一個博士生,等你們都招到博士生來給我上課再說。不過咱們老師也太少了,宋元文學史還得童院長一個搞文獻的來幫我們上,他每次見到我,都讓我請他吃飯感謝他呢!”
紀老師也跟着笑,說起其他學校的八卦來:“聽說K大請了一個台灣的老先生回來,現在國内老師少,大家都盯到外頭去了,童院長好像也在聯系美國還是加拿大的幾位先生,不知道能不能請回來坐鎮。”
嚴先生點點頭:“能請回來當然好,可以多培養些碩士博士,但是我們也要有自己的青年教師,不然全是老頭老太太,都沒人上講台了。”
“嚴老師有個學生是不是研三了,畢業了願意留校的話還是很好的。”
“等畢業再說吧。”說完正事,嚴先生看向秦昭陽,問,“昭陽,閱冬這幾天怎麼樣?”
秦昭陽受寵若驚,忙道:“閱冬挺好的呀,怎麼勞您過問了?”
“他們幾個小孩子麼,鬧了點脾氣,我聽巍思說呢,是遂平和閱冬吵架了,巍思也是不懂事,拉偏架,讓閱冬受委屈了。我也教訓巍思了,讓巍思給他道歉去了。”
秦昭陽坐立不安。按輩分算,他們都叫嚴先生一聲老師,劉巍思管他們叫師兄也不過分。按親疏看,劉巍思是一來就被嚴先生養在膝下的,跟親生兒子沒有區别。現在為了柏閱冬,嚴先生竟然把劉巍思給打了,還讓劉巍思去道歉。天寒地凍的,秦昭陽冷汗涔涔,心想這道歉,他都不一定受得住。
“老師言重了,閱冬是個愛胡鬧的,脾氣也大,回頭我收拾他去!”
“你可别為難小孩子,閱冬聰明,嘴也甜,招人喜歡。改天你領他上我們家吃飯去。”
“謝謝老師。”
“行,那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去了,紀慎?”
“哦,”紀老師明顯愣了一下,似乎是在想事情,“不好意思,嚴老師,我走神了,我送您回去吧。”
“不用不用,學生在樓下等着我呢!你們有事就再商量,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就給我去電話。”
“好,”紀老師還是堅持送到了樓梯轉角,“那嚴老師保重身體,學生改日有空上門看您。”
“你忙你的,有空再說。”
“嚴老師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