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種類繁多複雜,各自壽元不一,再加上修煉也能延年益壽,所以沒有拜父母的習俗,而是統一向衆妖之神洪荒彎腰行禮。據說妖族大多對洪荒有着近乎癡狂的敬畏之心,妖皇自稱一切命令都是洪荒授意,每年都舉辦請神儀式展現洪荒上神的偉力,因此無人敢公開反對。
“夫妻對拜!”
沈怆詩不動聲色地後退了半步,避免和他撞到腦袋。
太監總管自從被收拾過以後再也沒敢造次,沒有出言指出她動作的不規範,依舊高聲喊着禮儀步驟。沈怆詩機械式地完成着禮節,不停在腦海裡回想到底在哪裡見過這位朝意王。
這段記憶被重置的方式像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就在腦海邊卻想不起來,貓抓一樣讓人煩躁。
要是讓我抓到失憶的罪魁禍首,我絕不會輕饒他。
走完這些表面上的流程,新娘便可以先一步去裡屋休息了。按照往常的禮俗,新郎還得在酒桌上走幾個來回,和所有賓客都聊上一圈才行。
獨自坐在裡屋,沈怆詩樂得清閑,趁着四下無人扯下蓋頭,打量整個房間。神識和親眼所見到底還是不同,親眼看見的色彩更豐富些。
房間裡擺着不少紅燭,牆邊立着華麗的梳妝台,台上鏡子約莫一丈寬,反射出對面牆壁貼着的囍字。床榻四角各系上一個香袋,被紅色的半透明紗帳籠罩,頗有些欲蓋彌彰的味道。榻上被褥沒有鴛鴦,而是繡着兩朵并蒂而開的蓮花。
大概因為妖族的确有鴛鴦妖,知道成雙成對鴛鴦的真相吧。沈怆詩揚起眉毛,看見小桌子上擺着的一大盤花生紅棗瓜子。
很喜慶的祝福,吃一點應該不會被發現吧?
沒辦法上桌吃席,言遲也被拉去統一指導禮儀,閑着也是閑着,不如吃點什麼緩解無聊。沈怆詩當機立斷,跳下床便坐到茶幾跟前嗑起瓜子。
啧,都是魔尊了還這麼小心翼翼,真是不争氣。她點點頭,在心裡吐槽自己。
幾乎所有王公貴族都受邀參加了婚宴,單是和每位都喝酒都要花費不少時間。床頭的紅燭已經燃燒殆盡,沈怆詩瞅着别扭,索性用法術又添了一支。等到最外面那層房門發出吱呀聲時,一盤瓜子已經空了。沈怆詩頓了一下,十分優雅地用法術處理掉桌上垃圾,一躍又披着蓋頭坐回床上。
妖族這麼多條條框框,真是我都替他們覺得累。
朝意王已換了一身輕便的衣服,走起路來聽不見挂飾搖晃的響動。他走到沈怆詩身邊,卻未揭開蓋頭,而是問道:“忽然想起,我還沒問過夫人你的名字。”
他身上沒沾染多少酒氣,不知是巧妙推辭了敬酒還是自身法力的緣故,隻帶着清冽的泉水氣息,讓人心生安定。
就是自己身上還穿着複雜的衣飾,恐怕不方便比劃。
“我叫沈怆詩。”她能察覺到對方已站在面前,于是将頭面向他,目光好像能穿透蓋頭的紅布似的,“你呢?”
她聽見一聲淡淡的笑,無數既視感湧上心頭,心間泛起難以察覺到的苦澀,可識海裡的片段都像泡沫一般蒸發。她已經斷定自己曾見過他。
“初次見面,我是墨雲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