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一節課上了一半，兩人才姗姗來遲。
這節課是英語課，英語老師是班上所有老師裡最嚴厲的一位，直接讓兩人去後門罰站。
紀律委員也盡職盡責的拿出筆記本，寫下兩個人的名字，登記在冊的人員會在大掃除的時候派上用場。
許寒也不是沒被罰站過，但次數屈指可數，所以當着全班人的面被罰站的時候，他隻覺得面紅耳赤。
看到那條總是甩過來的貓尾巴，許寒終于伸出了報複的魔爪，抓了一把，又快速松開。
池焱像是沒察覺，依舊“一無所知”地甩到他身上。
漸漸的，許寒的膽子被喂大了，故意挪過去，狀似無意的去碰那條一點也不規矩的大尾巴。
感覺比昨天柔順光滑了許多，許寒又瞟了一眼池焱的腦袋，耳朵好像也沒有之前那麼折了？
難道耳朵和尾巴一樣，都可以反饋心情？如果是的話，這個變化也太細微了，不容易被注意到。
看來以後也要經常注意耳朵。
下課鈴聲一響，許寒終于獲救，果斷逃向了課桌。
張天浩轉過身，好奇打探：“寒哥，你和池焱怎麼一起遲到了？林子清呢？”
許寒回消息的時候隻說起晚了，并沒有說其他的，所以張天浩看到和他一起遲到的居然是池焱，百思不得其解。
寒哥昨天明明去林子清家裡留宿了啊，難道他記憶出問題了？
許寒先看了一眼正前方的背影，才解釋：“在校門碰巧遇上的。”
這個解釋還算合理，張天浩沒有多想，也很快發現了許寒擺在桌上的右手不對勁。
仔細對比就瞧出比左手紅腫，而且其中兩個指甲蓋有大小不一的淤血。
張天浩緊張關切：“寒哥，你手怎麼了？”
“不小心被門夾到了，沒什麼大問題，消腫了就好。”因為說的話是實話的一部分，許寒沒有展現出任何破綻。
“我們這算不算難兄難弟？”張天浩看了眼自己的腿，投過去一個同情的眼神，随後又立馬嘿嘿笑起來，“那中午吃飯的時候我喂你吃，都是兄弟，不用跟我客氣。”
許寒冷臉拒絕：“不要，我要臉。”
張天浩當然知道寒哥一向好面子，私底下或許會接受朋友的親手投喂，但放到大庭廣衆之下，就算是打死他，他都不可能接受這種引人注目的行為。
但是張天浩就是想逗他，已經想好吃飯的時候要強制投喂了。
張天浩最終沒得逞，因為來之前許寒就吃得太撐，到了午休的時候也不餓，所以也就沒去食堂。
在大家都去吃飯的時候，許寒一個人坐在教室，拿出之前寫的錯題目翻看。
看着看着，許寒想起一件正事，他的黑闆報還需要一些收尾工作。
吃飯的時候還能勉強說不影響，但寫字就不太行了。
正當許寒站在黑闆前，苦惱要怎麼解決的時候，空無一人的教室悄然走進來一個人。
夏星辰一進來，就看到許寒一個人站在後門的這塊黑闆前，左手拿着一根粉筆，黑闆的右下角能看到幾個歪歪扭扭的字，一看就是試圖用左手寫字，結果失敗了。
夏星辰就坐在許寒旁邊，自然也聽見了許寒和張天浩的對話，知道他手受傷了。
夏星辰走過去，從粉筆盒拿了一支粉筆，“你想寫什麼，我幫你寫。”
看着自己失敗的左手字體，許寒沒有拒絕夏星辰的好意，把之前手寫的草稿給他看。
夏星辰才寫了兩三個字，許寒就感覺到了他們之間的明顯差距。
許寒沒有正經練過字，寫出來的字不醜，但也談不上多好看，隻能說中規中矩，看着舒服。
反觀夏星辰，他一落筆就能瞧出是專門練過的，還是一手流暢的行書。
寥寥幾個字，就瞬間将許寒之前寫的那一大片字襯得沒那麼好看了。
這一秒，許寒有那麼一丢丢的不舒服，甚至想拿起黑闆擦把那些好看到過分的字體全部擦掉。
醜陋的嫉妒心，很快又被羞愧取代。
本少爺怎麼能這麼陰暗呢，人家寫得好是人家的本事，誰讓你自己沒有在這方面下功夫。
“你做這些，其實是為了讓焱哥戒煙，對嗎？”
這話讓許寒的睫毛顫了顫，擡眸看去，因為收尾部分的文字本來就不多，夏星辰很快就畫上了句号，将粉筆放下，轉身看向了許寒。
“你是為了他。”這一次是笃定的語氣。
沒想到會被一個外人看穿小心思，許寒很不争氣的結巴：“關、關你屁、屁事。”
許寒以前是不會這麼說話的，但是聽多了，耳濡目染，加上隻有自己知道的卑鄙嫉妒心，讓他忍不住這麼說了。
夏星辰沒有生氣，反而笑了：“你果然喜歡他。”
那個“果然”有種看穿一切的得意和自信。
許寒這次出乎意料的沒有反駁，隻平鋪直叙的又說了一次：“關你屁事。”
這人好煩，本少爺喜不喜歡，和你有什麼關系？
難道本少爺喜歡，你就不跟本少爺搶了嗎？還是你想趁機炫耀本少爺再喜歡也是徒勞嗎？
許寒猛地擡頭，望過去，闆着臉，用很生硬的語氣，自以為的兇狠威脅着：“和你沒關系，你少多管閑事。”
如果不能讓壞貓貓移情别戀，那就讓“男朋友”知難而退！
許寒當場就制定出了第二個計劃，不管是移情别戀，還是知難而退，他總會讓它成功一個。
夏星辰像是沒看到那雙酸出天際的眼睛，淺淺地笑：“真巧，我也喜歡他。”
許寒很想繼續酷酷地說“關我屁事”，偏偏這件事還真就關他事情，而且還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誰要跟你巧了？許寒一時忘了手還在痛，握起了拳頭，十分惡毒的撒下了一個彌天大謊：“那又怎麼樣？他又不喜歡你，說不定還讨厭你，你、你别癡心妄想了。”
本來想顯得有些氣勢，但後面那四個字，許寒自己都覺得很惡毒，說得心虛，也就差點咬到舌頭，打了個結巴。
夏星辰坦然地點頭：“我知道他不喜歡我，他拒絕我了，但是我不覺得焱哥讨厭我。”
許寒隻在意前面那句，呼吸停滞，無法接受：“你找他告白了？”
夏星辰流露出奇怪的目光：“你難道不開心？”
他以為許寒在得知他被拒絕後，會很開心，畢竟誰也不希望喜歡的人接受了别人的告白。
本少爺為什麼要開心？開心壞貓貓知道你也喜歡他嗎？許寒被夏星辰的反問氣得心頭發哽：“我為什麼要開心？”
竟然在私底下偷偷雙向奔赴，氣死本少爺了。
告白了又怎麼樣？本少爺褲子下面還穿着他穿過的小褲褲呢，身上的校服也是他的，頭發也是他幫我吹幹的，而且我們還差點親到嘴了呢。
這些東西，你這個名存實亡的“男朋友”有嗎？沒有吧，少得意了！
不對！萬一有呢？在看不到的地方，他們偷偷摸摸的有了呢？本少爺有的，夏星辰也有，本少爺沒有的，夏星辰也有怎麼辦？
要不是還有一絲理智尚存，許寒都想開口求證了。
“我以為他拒絕我，你會開心。”夏星辰很誠懇的說出心裡的想法，“你在意的竟然是我有沒有告白，這樣會讓我誤會你其實喜歡我。”
許寒穩住心緒，有些傲慢地擡擡下巴：“你才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夏星辰并不意外這個回答，“我知道，你喜歡焱哥那樣的。”
“不關你的事情。”許寒依舊沒有否認，隻是再次漲紅臉。
夏星辰的餘光發現有個字寫錯了，直接用手擦掉，一邊寫，一邊解釋：“也不算正式告白，所以焱哥也沒有明确的拒絕，就是那天我們聊天的時候，焱哥應該聽見了我的話，然後就開始有意疏遠我了，這應該算是婉拒吧？”
許寒明知道壞貓貓另有緣故，但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翹起了嘴角。
“那你換個人喜歡不就行了。”許寒裝作不知道其中的原因，故作輕松的出主意，“他其實也沒有那麼好，上課隻知道睡覺，還喜歡抽煙和喝酒，講話總是兇巴巴的，還喜歡欺負人，特别的壞。”
“可你還是喜歡他，不是嗎？”夏星辰眼底浮現促狹，他知道許寒說這麼多，就是為了減少自己這個情敵。
許寒雙手環抱，看向黑闆上的“吸煙有害健康”幾個大字，繼續冷哼：“和你沒關系。”
本少爺喜歡誰，那是本少爺的事情，閑雜人等少來多管閑事。
夏星辰笑了笑：“我還會繼續喜歡他的，等到了合适的時候，或許會正式告訴他。”
夏星辰知道自己這麼做有些卑鄙，可誰讓焱哥沒有明說，沒有明說，就說明不是一點機會都沒有。
夏星辰看向身側的少年，“許寒，我們公平競争吧。”
這句話在許寒耳朵裡無疑是挑釁，“誰要和你競争，莫名其妙。”
許寒氣得想打人，因為他知道自己争不過，一旦夏星辰成年了，壞貓貓就沒有顧忌了。
而且！本少爺才不要和一個外人競争“自己”，那本來就是隻屬于本少爺一個人的壞貓貓，誰都争不走。
“那我們做朋友吧。“
猝不及防的轉折，讓許寒準備好的反擊堵在了嗓子眼。
夏星辰又說了一句：“然後一起喜歡他，公平競争。”
許寒剛想開口，就有兩個女生挽着手，從外面說說笑笑的走進來，許寒隻能将話咽回去。
看到兩人站在黑闆前，那兩個女生走過來看了一眼，其中一個女生真誠的誇了一句：“許寒，原來你畫畫這麼好。”
她也不是恭維，确實挺好的，和傳統素描沒辦法比，但絕對是比較吃香的卡通畫風，很适合用在黑闆報上。
冷不丁被不熟悉的人誇贊，許寒立馬忘了夏星辰的“挑釁”，看向黑闆報，難為情的嗯了一聲。
後面陸陸續續有人從食堂回來，像是才發現許寒做的黑闆報，圍着看了幾眼，也誇了誇。
其實也不是大家不關注，而是許寒總是在沒人的時候獨自準備，比如碰上美術課這種需要到專門地點上課的課，許寒就會理所當然的翹課，在空無一人的教室準備，不知不覺就獨自完成了這項任務。
眼下許寒正好就站在黑闆報前，又有其他人起頭，于是人也就越來越多，像是第一次認識許寒一樣，雜七雜八的聊起來。
拄着拐杖進來的張天浩，發現後門黑闆那站了不少人，他家寒哥也在，還是被包圍的中心，那張總是顯得有些清高傲慢的臉，已經開始出現肉眼可見的難為情。
張天浩略有欣慰，将手搭在了池焱的肩膀，用一副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欣慰目光看着，裝模作樣的用另一隻手擦拭根本不存在的眼淚：“嗚嗚嗚……大家終于發現我寒哥的好了。”
池焱聞言，側目看去：“他很好嗎？”
“廢話，我寒哥天下第一好，誰要是覺得他不好，那就是眼瞎，發現不了他的内在美。”張天浩撩了撩不存在的劉海，“當然，我寒哥長得也很帥，就是比起我還是差了點。”
池焱沒回話，一言不發地盯着被同學圍住的少年，不知道在想什麼。
終于到了最後一節課，也就是這周的班會課。
李玉樹講完了自己該講的内容，飲了一口枸杞茶，看向許寒：“下面的時間就交給許寒了，大家仔細聽。”
在一陣掌聲下，許寒深呼一口氣，緩慢站起來，拿上準備好的東西上了講台。
插上u盤，打開昨天終于準備好的PPT，投影到幕布上。
他們學校在教學器材上很舍得下功夫，不然憑什麼收這麼貴的學費。
張天浩也跟着站起來，從靠牆的位置拿起一樣東西，他這次沒用拐杖，單腳蹦跶到了講台上。
面對大家不解的目光，張天浩清嗓子解釋：“我是寒哥的小助手，大家安靜，接下來就由我們來給大家科普科普吸煙的危害。”
有人立馬拆台：“你少來，開學那個月，我還見你和校外的人一起抽煙呢。”
張天浩嚴肅警告：“下面的同學不要講話。”
看向許寒的時候，他瞬間原形畢露：“接下來有請我們寒哥閃亮登場！”
張天浩帶頭鼓掌，教室裡再次響起起哄的掌聲。
許寒的耳尖一點點泛紅，要不是這麼多人看着，他很想給好友來上一腳。
不過經過這麼一鬧，許寒也沒有剛才那麼緊張了，維持自己高冷的形象，開始給大家科普煙的構成，已經會給自己和身邊的人造成什麼危害。
說到牙齒會黃，張天浩立馬将昨天打印出來的幾張網圖展開，高高舉起來：“瞧一瞧，看一看，這口大黃牙，想想以後和女朋友，和男朋友接吻的畫面，啧啧啧，那畫面太美我都不敢看了。”
抽煙最經典的壞處無非就是那麼幾個，許寒特意從網上篩選了堪稱觸目驚心的圖片，反正他自己看的時候直犯惡心，特意打印成海報也是想造成強烈的視覺沖擊。
那幾張爛糟的牙齒還算是小清新了，後面的圖片越來越惡心，底下的人基本都一臉嫌棄，會不會讓人戒煙不知道，晚飯肯定會少吃幾碗。
說到會得肺癌，張天浩全方位給大家展示完相關的圖片，戲瘾發作，臨時躺了下去，拉住許寒的手，一邊瘋狂咳嗽，一邊演繹肺癌晚期病人的悔不當初。
最後還對着講台下方伸手，留下一句凄厲的：“吸煙有害健康啊！”
他立即背對過去，拿出準備好的眼藥水倒了幾滴，眼睛一閉，腿一蹬，留下一行臨死前的悔恨淚水。
下面的同學快被他搞怪的表演笑死了，向來不苟言笑的李玉樹也笑罵了一句：“臭小子就會搞這些有的沒的。”
許寒努力抿住嘴角，控制險些上挑的弧度。
PPT到了最後一頁，終于收尾了，聽到結束了，張天浩一骨碌站起來，和許寒做了謝幕。
那幾個和張天浩玩得好，還喜歡起哄的男生立馬雙手拍桌子：“張天浩，影帝！張天浩，影帝！”
張天浩把胳膊搭在許寒肩膀上，另一隻手感動地揮舞着：“謝謝大家，謝謝大家，我要在這裡感謝父母的養育，感謝寒哥給我了這個機會，感謝李玉樹老師的栽培，感謝狐朋狗友們的激勵，沒有你們，就沒有現在的我……”
李玉樹拍完了宣傳用的照片，就收斂好笑意，站到講台上，打斷了張天浩的耍寶，“行了，腿不好就下去坐好。”
再不制止，年級主任恐怕就要過來查看情況了。
雖然班會課上鬧一點也沒什麼，但李玉樹作為班主任也是要維護好班級形象的。
李玉樹口吻帶着稍有的笑意：“不錯，許寒準備得很充分，黑闆報出得也很不錯，張天浩演技也很精湛，我希望大家都聽進去了。”
“就算不是為了學校的規章制度，也希望你們為了自己着想，煙這種東西百害而無一利，不僅僅是抽煙的人，吸到二手煙的人也有很大的危害，能不碰最好别碰，酒也是一樣的道理。”
李玉樹走了一遍流程，見時間差不多了，收起了投影幕布，趁着最後的時間提醒：“别忘了下周四就是期末了，這幾天好好準備，暑假再玩也不遲。”
“還有，大家也盡快決定好學年外出實踐的地點。”
這種活動本來是該由年級上統一安排，一起去的，方便也安全。
隻不過那隻針對普通班，像他們班和隔壁班就可以自主決定，所以時間上可以配合大部分人，也能去大多數人想去的地方，說是外出實踐課，其實也算是集體旅遊，去大部分人想去的地方自然最好。
該交代的事情交代完了，放學鈴聲也适時的響起來。
李玉樹也不多呆，拿起保溫杯就走人。
許寒還在自己的座位上冷靜情緒，因為這是他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在講台上表現自己。
雖然從一開始目的就不純，但被人認可的滋味，他還是很受用的。
許寒也沒有忘了主要目的，想去試探當事貓的态度，眼睛往前面一看，空蕩蕩的。
咦？人呢？什麼時候走的？
池焱走了，夏星辰卻沒走，主動提出：“許寒，我們周末一起寫作業吧。”
雖然學習小組有三個人，但他沒提林子清，夏星辰對林子清說不上來讨厭不讨厭，隻是喜歡的人不喜歡他，遠離點總是沒錯的。
而且林子清今天也沒來上課，應該是有什麼事情，恐怕周末也不會有時間。
許寒古怪地看着他。
感覺這家夥的腦袋，也多少有點病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