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池焱到别墅後換掉了校服,一如既往的去了封禹城的店。
這次封禹城并沒有出現,隻讓他的得力下屬在旁邊候着,讓池焱随叫随到。
快十點了,下屬出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面露難色,走到池焱面前解釋:“二少,老大他可能還要忙到很晚。”
池焱擰眉:“忙什麼?”
下屬含糊:“一些生意上的事情。”
看出這位嬌少爺不耐煩了,下屬壓低聲音替老大說好話:“是秦總交代的,如果辦不好,老大在秦總那邊也沒辦法交代。”
下屬想得很簡單,既然弟弟趁哥哥不在,撬哥哥的牆角,想必也不願意喜歡的人被哥哥責罰,也就不會耍什麼少爺脾氣。
果然,這位秦家二少沒有為難他,隻是好奇地問了一句:“出什麼事情了?”
下屬依舊很含糊:“就是一些條件沒有談攏。”
“需要我幫忙嗎?”
聽到這句天真的話,下屬心中好笑,一個涉世未深的嬌少爺能幫上什麼忙,别添亂就謝天謝地了。
“那倒不用,老大幫秦總做了這麼多年的事情,肯定會處理好的,不然秦總也不會放心把這邊的生意交給他。”
嬌少爺更好奇了:“這家酒吧是我哥開的?能有什麼生意可談,人家不賣給他酒了?”
意識到自己可能說多了,下屬連忙轉移話題:“時間不早了,我送二少回去吧。”
馬上就要清場談正事了,必須先把這位嬌少爺給送出去,免得出現什麼不必要的變故。
池焱知道問不出什麼,更知道有些話不是那麼好套的,而且他手握劇本,又經曆過那麼多事,不用費功夫套話,他也知道這群人私底下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原著裡也絲毫不避諱這點,而且還是秦修羽這個主角攻體現一手遮天,翻雲覆雨的爽點之一。
但凡換做任何一個普通人來當這個法制咖,早就把老底坐穿,或者一槍斃命了。
但誰讓這是一本小說,為了給主角受配一個高位者的愛人,秦修羽的所作所為隻會一次次鞏固他的大佬地位,黑白通吃的同時,安心的逍遙法外。
池焱嫌秦修羽的錢髒,自然不是因為他當面送了一頂綠帽給自己,最主要的還是那些錢本來就不幹淨,那些來路不正,甚至還沾了血的黑心錢,又怎麼不算髒呢?
和秦修羽狼狽為奸的情人封禹城,自然也幹淨不到哪去。
池焱接近封禹城,也是想找機會搗亂,來驗證秦修羽失去了林子清的偏愛,是否也就失去了主角攻的無敵光環。
一舉搗毀,池焱沒這個信心,畢竟他就隻有一層“秦修羽弟弟”的名号,本質上沒有資源沒有人脈,更沒有與惡勢力作鬥争的聰慧頭腦。
他目前隻想先接近封禹城,了解更多的東西,收集好證據,安靜等待一個合适的時機。
因為如果不能一招斃命,他,包括他身邊的人都有可能再次卷入命定的軌迹。
池焱不在乎自己的死活,所以他敢隻身犯險,但他卻害怕因為自己,再次給身邊人帶來直接或間接的傷害,所以他不能任性妄為。
下屬見池焱遲遲不吭聲,正要頭疼如何妥當處理,就見他總算肯站起來。
“知道了。”
“我這就送二少回去。”
“不用。”池焱拒絕。
聽出少年口吻的不耐,下屬也知道他心情肯定不會很好,也就沒有堅持,看着池焱上了車,他就回店裡做準備了。
池焱沒有回别墅,而是讓司機開去城中村。
入了夜的城中村也很熱鬧,各種小吃的味道和喇叭裡的叫賣聲摻和在一起。
就是路不寬,導緻人擠人,池焱好不容易才跟着人流走到去出租屋的那條坡道。
往上走都是居住區,除了租戶,基本沒有什麼人往這個方向走。
主要是不少人都知道城中村亂,住了很多身份不明的人,據說還有逃犯藏在這邊,但凡做過了解,誰也不敢輕易往這些地方走,隻在有小吃的那條路溜達。
池焱走到樓下時,夏文凱正在外面鼓搗一輛二手的腳蹬三輪。
池焱走過去,看清楚三輪車廂裡面的烤架,開口:“你想賣燒烤?”
聽到動靜,夏文凱轉身,見到是池焱,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嗯,想試試看,我之前在燒烤店打過工,除了賣酒和收拾衛生,也自己上手烤過,顧客的反響還不錯。”
有時候老闆不在,都是夏文凱頂上的,後來因為和老闆發生了一些争執,就沒在那幹了。
這幾年夜市前景還是不錯的,晚上也很适合吃燒烤,隻是可能要應付一些醉鬼顧客鬧事,夏文凱有這方面的經驗,倒也不怵。
選擇買燒烤,也是和弟弟商量過後,兩個人一起決定的。
這也多虧了那晚和池焱的談話,讓他想通了很多事,決定和弟弟坐下談一談,談了之後,也讓他們兄弟之間那層看不見的隔閡消失了。
“挺不錯的。”當年“許寒”遇到夏文凱的時候,夏文凱就在賣燒烤,也是那個時候沖出來救了“許寒”一命,被刀子捅了,然後廢掉了一顆腎。
“晚上比較亂,注意安全,别随便見義勇為,做事不要沖動,想想你弟弟,見勢不對跑就是了。”
别人再重要,能有自己的家人重要嗎?池焱不覺的自己這麼想有什麼不對。
夏文凱覺得池焱說這番話别有深意,但他又摸不着頭腦,隻當是善意的提醒。
他點點頭表示聽進去了,然後邀請:“你來得正好,我和星辰正要烤東西吃,你也來吧,嘗嘗我手藝怎麼樣。”
***
許寒一回到家就直奔床,在上面左右打滾,停下來,又用手捂了捂臉。
以前總是很抗拒面對那麼多人講話,真上去的時候,也确實很難為情,但現在事情都做完了,越想越開心,感覺做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在出現岔路的那條人生路上,壞貓貓也有過這樣的經曆嗎?
本少爺講了那麼多,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心裡去?如果一句話都沒聽進去,那本少爺做這麼多豈不是白做了?
許寒坐起來,拿出手機,想給那隻放學後就走人的壞貓貓發消息。
斟酌語句後,他終于發出了一句【你在做什麼?】
許寒等啊等啊,等到天完全黑了,等到用夾傷的手慢吞吞寫完了作業,等他從浴室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拿手機看消息,依舊沒有任何回複。
許寒不死心,再發了一句【那隻小貓怎麼樣了?你别忘了喂他吃東西。】
五分鐘後,依舊沒有絲毫動靜。
難道睡着了?還是又跑出去喝酒了?
許寒躺到了床上,蓋好被子,閉上眼,腦袋立馬浮現燈紅酒綠的畫面。
他從來沒有去過這些夜場所,自然也不知道裡面什麼構造,但在之前的夢境裡見到過。
那時候的“許寒”已經可以稱為男人了,在裡面左擁右抱,眼角已經出現了一顆小紅痣,也不知道具體什麼時候長出來的。
男人嘴裡叼着一根煙,雙手還十分不規矩的在兩個長得很好看的男人身上捏來捏去,引得他們嬌笑連連。
夢境裡隻有那麼三四秒的畫面,當時許寒醒來後也特别唾棄這種不檢點的渣男行為,但沒胡思亂想。
如今他現在心态變了,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腦袋一遍遍浮現那個畫面,并且經過了各種臆想的加工。
那顆還很純潔的腦袋,最多隻能腦補出親來親去和摸來摸去,再多的就涉及到他的知識盲區了。
即便這樣,許寒還是被自己的腦補氣得睡不着。
他立刻掀開被子,踩着人字拖吧嗒吧嗒的往衛生間走,拿起那條丢在髒衣簍的緊身小褲褲,放到水龍頭下面搓搓搓。
先前的羞澀蕩然無存,他現在隻想把某人的小褲褲搓爛。
洗好了,許寒又踩着拖鞋吧嗒吧嗒的回到床邊,剛躺下,就聽到了消息提示音,他立刻驚喜地翻身坐起來。
結果,消息卻是夏星辰發來的。
既然成為了學習小組,許寒自然要和夏星辰,林子清交換聯系方式,收到消息也不奇怪。
外面顯示一共發來了兩條,最後那條是彩信,隻是從外面看不到圖片,需要點進去才能看見發了什麼。
許寒以為是學習方面的,沒有多想就點了進去,圖片很快就加載好,照片裡一共有兩個人。
燈光和像素的影響,照片不算清晰,不過許寒還是認出了其中一個人是夏星辰的哥哥。
另一個隻有一張側臉,可能是照片的緣故,裡面的人沒有貓耳朵和尾巴,大半個身子都在陰影處,卻也沒有影響許寒認出他是誰。
是那個幾個小時都不肯回複消息的混蛋貓貓!
好啊,原來是跑去見你的“男朋友”培養感情去了,池焱,你好樣的!
許寒捏着手機,看向第一條文字消息。
【我們要吃燒烤,你要來嗎?】
這是炫耀?這肯定是炫耀!許寒一邊在按鍵上靈活的打字,一邊咬牙切齒念出來:“不稀罕。”
發出去的時候,三個字卻變成了兩個字:【在哪?】
那邊很快就發來消息【我家,焱哥今天晚上好像要在這邊住。】
一個呼吸之後,許寒再次發送【我來!】
***
許冬生剛從外面應酬回來,随手把脫下的外套搭在沙發上,準備坐下休息幾分鐘,就瞧見兒子從樓上匆匆下來。
許寒沒想到會和許冬生撞上,本來想沖出家門的腳步,僵硬又心虛地放慢下來。
“爸。”許寒喊了一聲,裝作要喝水的樣子,去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小口飲着,用餘光觀察沙發那邊,他想等許冬生上樓再溜出去。
但他等啊等啊,許冬生不僅沒有起身的動作,還看起了手機,像是在給什麼人回複消息。
許冬生發完消息,發現兒子在看自己,疑惑:“怎麼了?“
要不算了?許寒打起了退堂鼓,可是一想到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某隻花心大蘿蔔貓貓會暗中和上輩子的“男朋友”調情,他就恨不得從天而降,棒打鴛鴦。
所以,許寒決定撒一個小謊:“我和張天浩約好了出去玩。”
許冬生看向腕表,這個時間出去?對他這個工作狂來說,這個時間不算晚,但對他兒子來說,已經很不早了。
最重要的事情是,許冬生看出了兒子在撒謊。
男人沒有一口否決,沉穩的提出:“我剛好沒事,開車送你。”
啊?許寒沒想到會面對這種情況,因為他和許冬生關系談不上好,至少比起張天浩家的溫馨熱鬧,他們父子在大部分時間裡,像是生拉硬拽湊在一起過日子的尴尬父子。
許寒也不能說許冬生對他不好,許寒從小到大,許冬生都沒有缺過他什麼,更沒有打罵過他,在這點上,時不時被父母扣零花錢,還要被男女雙混打的張天浩就很羨慕了。
“不用了。”許寒弱弱的改了口,“感覺太晚了,我還是不去了。”
許冬生立馬笃定兒子要去見的那個人不是張天浩。
他唯一能想到的人選,就是兒子之前說的那位疑似是女孩子的新朋友。
如果他猜測沒錯,對方真的是女孩子,那麼兒子這麼晚出去确實不妥帖。
于是許冬生多問了一句:“有女孩嗎?”
“沒有,都是男同學,有一個還是年級第一,他叫夏星辰,家長會的時候你應該聽李爺爺說過他。”
許寒這次回答得很快,然後又心虛地抿唇,因為剛才隻說了和張天浩一起。
許冬生知道這句沒說謊,看出了兒子有了不想被大人知道的隐私,他就沒有追問,隻是暗暗猜測,莫非新朋友就是那個年級第一?
“我想起晚上還有個應酬要去,我送你到外面,你自己打車過去怎麼樣?”
雖然也可以讓家裡的司機送許寒過去,但司機送了的話,也等于許冬生知道了。
哪怕許冬生不問,也就不會冒犯兒子的隐私,但他并不确保自己能真的不問。
好奇心誰都有,許冬生也不例外,特别是兒子居然會和除了張天浩以外的男生往來。
在意歸在意,許冬生總不能讓兒子一輩子不交新朋友,不在晚上出門。
當年的那場綁架也是事出有因,再次出現的概率很低。
許寒聽到許冬生不會送自己過去,欣然點頭:“好。”
他本來也不想讓司機送他過去的,因為他以前從來不會這麼晚出門,司機說不定會告訴許冬生這個異樣。
車子在路邊停下後,許冬生将錢包裡的所有現金塞到兒子手裡,然後又幫兒子攔下一輛出租車,叮囑:“到了給我發消息,留宿朋友家也要說一聲。”
“嗯,知道了。”許寒乖巧點頭。
許冬生看到出租車消失在視野中,才回到車子上,他沒有選擇回家,而是往另一個方向開去,最後出現在了一棟老式居民樓裡。
男人剛用鑰匙打開門,率先出來的是一隻活波的薩摩耶,它明顯認識許冬生,開心地圍着他轉圈圈。
許冬生進去換上室内拖鞋,看向那隻薩摩耶,揉了揉它的腦袋,鏡片下的雙眸泛着溫柔。
“怎麼是你開門,你爸爸呢?”
薩摩耶像是聽懂了男人的話,咬住男人的褲子拽了拽,示意他往裡面走。
房子不算太大,兩室一廳一廚一衛的格局,布置得很溫馨,客廳外的圓弧形陽台上還養着花,開得正豔,能看得出主人精心的照顧,是個很熱愛生活的人。
聽到淋浴聲,許冬生知道房子的主人在洗澡,于是走進了旁邊的那間卧室,松了松領口躺在了床上。
季之森吹幹頭發才進卧室,發現床上躺着一人一狗,戴着眼鏡的男人閉着眼,大概是睡着了。
季之森走到旁邊坐下,手指輕輕撥動男人額間的劉海,又幫男人把眼鏡取下來。
察覺有人靠近,許冬生睜開眼。
季之森沒想到會把他弄醒,“抱歉,吵醒你了。”
許冬生搖頭:“本來就沒睡着。”
季之森放輕聲音詢問:“你今天不是要回家?”
許冬生按了按眉心,試圖緩解松懈下來後的疲勞感,簡單說了一下前因後果。
聽到許寒交了新朋友,季之森想到一件事:“是不是一個叫池焱的男生,小寒被江家那個砸到腦袋的時候,就是池焱幫的忙。”
當時季之森并沒有留意池焱的存在,之所以知道名字,也是李玉樹後來在電話裡說的。
“不清楚,他很少和我說學校裡面的事情,”許冬生搖頭,隐約覺得池焱這個名字耳熟,像是在哪聽過。
季之森莞爾:“也不能怪他,你養大的,像你,什麼事都喜歡藏在心裡。”
許冬生沒搭理他的調侃,隻把腦袋搭在他的腿上,繼續閉目養神。
旁邊的狗子見狀,也把腦袋搭在了許冬生的腿上,快樂地搖着尾巴。
良久,許冬生冷不丁說了一句:“他馬上就要成年了,你說,我該不該把一切都告訴他?”
季之森用指尖在男人優越的鼻梁上滑來滑去,“這件事我不好替你做決定。”
那是他們父子之間的事情,季之森不管以何種身份都不好幹涉。
許冬生也沒想從季之森嘴裡得到一個讓自己滿意的答案,也就不說話了。
對此一無所知的許寒,終于在期待和忐忑中見到了自己想要見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