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天蒙蒙亮。
許寒感覺才睡着沒多長時間,鬧鈴就猝不及防地響起。
他不開心地悶嗯了一聲,從被子底下拿出一隻手,嘗試在枕頭下摸索,由輕到重的鬧鈴也越來越煩人,可他就是找不到手機。
許寒隻能把手往别的地方摸,還真讓他摸到了個東西,不是手機的冷硬觸感,而是有彈性的,但摸起來也有些涼的,像是人的皮膚?!
困意頃刻煙消雲散,許寒從床上靈活地坐起,目光觸及旁邊躺着的人,許寒的腦袋宕機了十幾秒,才逐漸複蘇了睡前的記憶。
“吵死了。”
那條原本搭在床鋪上的貓尾巴倏然甩起來,煩躁晃動,貓耳少年試圖用枕頭蓋住人耳。
許寒立馬慌裡慌張尋找手機,總算在地上發現了目标。
關掉鬧鐘,許寒也沒有其他動作,直愣愣地坐在床上發呆。
被吵醒的池焱緩好情緒,緩慢坐起來,用掌心按壓發脹的腦袋,同時用腳踢許寒的屁股,聲音睡腔未散:“你怎麼在這?”
許寒聽到聲音扭頭看去,上下眨眼,像是沒反應過來。
等瞧見池焱轉身,甩着尾巴站在地闆上,用瘦弱白皙的背脊背對自己的時候,許寒終于明白剛才那句話的意思。
顧不上昨晚那些事對大腦産生的暴擊,許寒一骨碌翻下床,快速攔住池焱的去路,語氣不可置信:“你不記得了?”
“記得什麼?”不知道是沒睡好,還是因為喝了酒的原因,池焱的腦袋現在又昏又脹。
還聽見那隻蠢兮兮的小狗崽急得嗷嗷叫:“你真的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怎麼可以忘記呢?許寒是真的急了,雖然期間發生了不愉快,但也發生了一些很重要,很關鍵的事情呀,壞貓貓怎麼可以全忘了。
池焱的眉毛一點點聚攏,因為他确實想起來了一些事情。
比如許小狗會出現在這棟房子的原因。
又比如許小狗大半夜不在被窩乖乖睡覺,跑出來救了一隻流浪貓,剛好和自己撞上了。
再比如明知道自己要關門,還蠢兮兮的用手攔門,受傷了。
當時受傷的笨蛋小狗疼得嗷嗷叫,就差撲上來咬自己這個罪魁禍首一口,然後眼淚汪汪地在自己懷裡蹭來蹭去,黏了好一會兒,才肯乖下來。
再然後……
池焱就不怎麼有印象了,貌似從卧室跑到了客房睡覺,然後被許小狗氣呼呼地打過屁股?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反正後面的記憶亂七八糟,池焱暫時也理不清楚。
池焱大部分時間都處于空洞狀态,也就懶得将那些模糊零碎的記憶拼湊完整。
他敷衍問:“你想讓我記得什麼?”
聽他這麼一問,許寒心虛地松手。
池焱怎麼可能看不出這個細節,但他根本不想問,于是繞過許寒,赤着腳離開了這間客房。
許寒也是在這時候發現池焱昨晚過來的時候并未穿鞋,也就是說,壞貓貓從房間到客房是赤着腳走來的,那麼,腳闆底肯定會沾到地闆上的灰,然後就直接上了床睡覺?
不僅如此,睡覺前的壞貓貓抽過煙,喝過酒,沒洗澡沒漱口,還用這樣的形象和“自己”在一張床上睡了短暫的兩三個小時,醒來的時候,還單手抱着“自己”的腰部?
而本少爺這個當事人,卻沒有對此表現出任何不适,甚至還試圖和不講究的貓貓親嘴嘴?!
許·潔癖·寒單手摸着發燙的臉,默默歎了口氣:“唉,許寒,你堕落了。”
意識到池焱離開了有一會兒了,許寒紅着臉追過去,看到門沒關上,他象征性地敲了敲門,不出意外的沒人理他。
“我敲門了,我進來了。”許寒小心推門進去,目光環視,并沒有在可見範圍看見池焱。
許寒凝神細聽,聽到了水聲,好像是在浴室洗澡?
那豈不是可以趁機摸一摸貓耳朵了!許寒的眼睛倏然一亮,立馬找了個地方坐下,在心裡計劃要怎麼做才能合理的幫壞貓貓吹頭發。
池焱走出來的時候,就瞧見某人再次目無焦距地盯着一處,嘴角還噙着一抹……讨打的傻笑。
池焱站在那不動,快過去一分鐘,某隻傻樂的小狗還是沒有發現他的存在。
池焱不悅地輕啧,幾步過去,當陰影襲過來,許寒終于有所察覺,但他完全來不及采取措施,成功被池焱偷襲成功。
“不許傻笑,不然揍你。”池焱的掌心準确無誤的直擊這隻小蠢狗的腦門,打完就若無其事的往衣帽間走去。
許寒捂住腦門,反應過來,立馬扭身站起來,想追上去報複回來。
五秒後,許寒又不争氣地坐回去,繼續背對着往衣帽間走去的池焱。
浸開的紅霞一點點從耳尖熏到了臉部,不多時就染紅了整個脖子。
這、這隻不知羞的壞貓居然連浴巾都沒有裹,就大大咧咧地走出來了!
不知羞地甩着那條貓毛撣子般的蓬松大尾巴,藏在下面的屁屁也若隐若現。
好、好、好一個翹屁嫩貓……
池焱穿上内褲就走了出來,這次他看到的是用雙手捧着臉頰,不知道在嘟嘟囔囔什麼的紅臉蛋許小狗。
越看越傻氣,換誰來都可以把他騙得連底l褲都不剩。
池焱厭煩這樣的“許寒”,如今用第三方視角看到這樣的“自己”,總是會讓他想起那些原本以為遺忘的,不愉快的記憶。
每次一不爽,池焱就想讓“自己”也不爽。
這樣才顯得公平,不是嗎?
池焱走過去,這次許寒終于用餘光發現了他的蹤迹,手忙腳亂的站起來。
發現池焱隻穿了一條貼身小褲褲,當即眨巴眼,四處亂看。
眼神反複遊離,時不時偷看幾眼,沒有印着幼稚的卡通人物,和之前那條一樣是純黑色的,襯得皮膚很白。
也不是寬松款,勾勒出的線條可觀,許寒本來沒注意,眼睛一旦掃過,就不得不注意了。
雖然睡前見到過同樣隻穿小褲褲的貓貓,但許寒那時候沒有心情在意這些,現在終于有機會三百六十度觀看,他怎麼可能忍住不看。
沒了衣服的阻礙,看起來果然很瘦,但肉分布得很勻稱,所以并沒有過于違和的地方,但如果能多吃飯多長肉,會更完美。
腹部平坦,沒有多餘的贅肉,但也看不出明顯的肌肉,看起來很軟的樣子,向内收的腰部線條也給人一種很柔和的感覺。
許寒放在兩側的手指微動,很想上手掐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很軟。
腿也是筆直修長,細微的線條弧度恰到好處,像一位畫工很好的漫畫家一筆勾勒出來的最優美線條。
以及……
許寒自以為是在暗中觀察,殊不知落在池焱的眼裡和騷擾沒什麼區别,就差把眼睛黏到他身上,然後從頭發絲一路黏到腳闆底了。
池焱本來想收拾他的念頭暫時往後放,隻掐住他的下巴,“許小狗,色眯眯地看什麼呢?”
察覺下巴被人捏住,許寒看着忽然放大的漂亮臉蛋,那顆豔紅的小痣格外惹眼,讓他不争氣的打結巴:“你亂、亂講,我才沒、沒有看你。”
哪裡色了?本少爺怎麼就色了?這叫好奇的打量,懂不懂?
許寒證明自己才沒有色眯眯,擲地有聲的表示:“你這個瘦竹竿有什麼可看的?還沒有我好看呢,我可是有腹肌的。”
證明自己所言非虛,他還掀起了衣擺給他看,特意吸了吸肚子,這樣應該會顯得明顯吧?
“比、比你有看頭吧?”許寒咽口水,黑亮亮的眼神光芒閃爍,“你要不要……摸摸看?”
池焱不搭腔,隻是松開了掐下巴的手,好整以暇地看着确實有幾塊腹肌的肚子。
大概是基因優勢,外加飲食幹淨,所以就算沒有經過特意的鍛煉,也長出了恰到好處的形狀,用後來網上喜歡的形容,應該叫精瘦肌肉?
許寒見他真的再看自己的腹肌,臉更熱了,沒有衣物遮擋的腹部似乎也在由涼轉熱。
看到膚色的變化,池焱擡起眸光,玩味地在他臉上遊移,親眼目睹這張曾經屬于自己的臉,從淡紅演變成化不開的深紅。
他也不說話,就這麼似笑非笑地看着,許寒的心跳越來越快,擡着衣擺的手放下也不是,擡着也不是。
許寒最終還是把衣擺放下,不自然的拉了拉,因為他找到了可以轉移的話題:“你頭發還在滴水,要不要我幫你吹頭發?”
這就是留長發的壞處了,但對許寒來說也是一種好處。
池焱揚揚眉,還是沒說話,聽着這隻心虛小狗崽再次弱弱開口:“再不吹幹就來不及去學校了。”
池焱低頭看去,“手不痛了?”
許寒果斷擡起另一隻手,向他展示,“我用這隻拿吹風機就可以了。”
池焱的心情莫名變得不錯,也就不再為難這隻總是欺負不走的許小狗不放了。
成功拿到吹風機,許寒心滿意足地啟動開關,假借撥弄頭發更好吹幹為理由,一次次撫過那對貓耳朵。
因為完好的那隻手要拿吹風機,許寒隻能用被夾到的那隻,隻要動作幅度不太大,那一丢丢的疼意,本少爺還是可以勉強忍一忍的。
因為尾巴總是會在課桌下面勾纏,又可以觀察池焱的情緒,所以許寒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會放在尾巴上,這算是他第二次觸碰這對貓耳朵。
如果仔細觀察,可以發現這對折起來的貓耳朵其實很敏l感,每次被手觸碰到都會動一下。
好可愛,好想放到嘴巴裡咬一口,吧唧的嚼一嚼。
許寒玩上瘾了,沒忍住用手指逗弄這對折耳,左邊玩一玩,右邊玩一玩,全然忘了要用吹風機打掩護。
趨于安靜的空間,某隻忘形的小狗還順手把吹風機放到了一邊,方便他更好的玩弄。
被當成玩具的貓耳少年全程盯着前方的鏡子,他眯着眼看了良久,才猝然轉身,扣住那隻不安分的手。
“痛——”許寒沒顧得上心虛,下意識喊痛。
池焱這才注意到抓住的那隻手是被夾到的那隻。
看起來依舊有些微腫,特别是食指,能看到指甲蓋下方的連接處有一塊烏黑的淤血。
池焱不動聲色的松開,“吹頭發把吹風機給吹沒了?我的頭發就這麼好玩?”
許寒總算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了,後怕地伸出手,抖了抖池焱快幹的發絲:“你頭發長,我想撥一撥,讓它透透氣再吹,不然頭皮悶到會不舒服。”
見許小狗笨到還沒發現有什麼不對,池焱撇了一眼能清晰照出兩人的鏡子,也沒有直接點破,更懶得戳穿他拙劣的解釋。
“洗臉刷牙,櫃子裡面有新牙刷。”
說完人就出去了,許寒也終于想起來自己還沒有洗臉刷牙,看了一眼時間,居然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了。
平時這個點,許寒已經吃完了孫嬸準備的早餐,坐上車去學校了。
找到牙刷後,許寒仔細刷着牙齒,盯着鏡子裡同樣在刷牙的自己,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可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具體哪裡有問題。
想不起來許寒幹脆就不想了,往嘴裡灌了水,把泡沫吐幹淨才去洗臉。
“衣服,洗快點。”
伴随這道聲音在身側響起,許寒下意識接過襲來的東西,低頭看,是一套夏季校服。
許寒抱着校服,不解地看向去而複返的貓耳少年。
池焱已經換上了校服,懶洋洋地靠着門,丢出一句:“老子穿過,不是新的,嫌髒可以不穿。”
池焱已經消失在門口了,許寒盯着手裡的校服,手往上擡的時候,頭也往下低,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他心虛地看向門口,快速将門鎖好,才聞了聞上面的味道,和壞貓貓平時的味道一樣。
許寒放下衣服,開始脫衣服洗澡。
講究歸講究,但許寒昨晚并沒有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洗澡,睡覺時穿的也還是昨天的校服,因為他沒什麼安全感,也就能忍下發作的潔癖。
時間确實要來不及了,許寒也沒有磨蹭,不像在家裡那樣洗得仔細,大不了放學回家,再仔仔細細洗一次就是了。
簡單沖洗之後,許寒用手抖了抖頭發上的水珠,看了一圈也沒找到可以擦拭的浴巾,隻能先抓起挂在旁邊的衣服,心跳莫名其妙的加速了許多。
聽到敲門聲從外面響起,許寒吓得差點把衣服丢出去。
“有事嗎?”許寒捏緊衣服,舔了舔濕潤的嘴巴。
“開門,拿浴巾。”
池焱在外面等了十幾秒,門終于緩慢打開,但隻開到可以伸出一條胳膊的寬度。
伸出來的手擺了擺,示意他把浴巾遞過去。
盯着這條胳膊,池焱半眯起了眼,舌頭刮過其中一顆尖牙,這一秒他很想抓住這隻胳膊,把這隻扭扭捏捏的矯情小狗拽出來。
“你快點,我有點冷。”
啧,又開始不知死活的撒起嬌了,池焱抵着鼻息哼了一聲,把浴巾丢到那隻晃了好幾次的手上。
抓到浴巾,手快速收回去,門也再次阖上,還有反鎖的聲音。
許寒用浴巾擦拭身上的水珠,抖了抖頭發,确保不會把校服襯衫弄濕,才一件件換上。
衣服換好,許寒剛要拿起褲子換上,終于意識到了一個十分嚴肅的問題。
小褲褲怎麼辦?
換下來的那條看起來并不髒,完全可以繼續穿,但許寒從來不會在洗澡之後穿換下來的衣服,哪怕還很幹淨。
衣服可以穿壞貓貓的,難道小褲褲也要嗎?
那可是小褲褲耶,那麼貼身的東西,被人看到會害臊好久的私人物品,怎麼可以穿别人的?
但,如果是壞貓貓的小褲褲,好像也……也不是不可以,自己穿“自己”的小褲褲有什麼問題嗎?
可是壞貓貓又沒有給本少爺準備,是忘了?還是不樂意?
如果主動提出來,本少爺又沒臉開那個口。
許寒抿着唇,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糾結,在潔癖和害臊之間反複掙紮。
站在外面的池焱看了眼時間,穿個衣服需要這麼磨蹭?
聽到門打開的聲音,池焱看去,依舊隻開了一點,隻是這次不是伸出胳膊,而是露出了半張臉,和一隻藏不住羞赧的眼睛。
門後的許寒鼓起勇氣,“你少給了我一樣東西。”
池焱疑惑:“什麼東西?”
見他沒聽懂,期待落空的許寒立即洩氣,隻能含蓄的提醒:“校服褲下面的那個。”
池焱聽明白了,眼神和語氣都變得古怪,“你要穿老子的内褲?”
過于直白的話,讓許寒當即羞紅臉,結結巴巴:“難道你、你沒有全新的嗎?”
池焱挑眉:“你覺得呢?”
許寒也知道這個可能性不高,郁悶地努努嘴:“那怎麼辦?”
“穿你自己的,能有多髒?”
上大學那幾個月,“許寒”有位舍友的底褲可以正反面換着穿好幾天,還有個舍友辨别襪子要不要換的方法是聞味道,換下來也能攢一堆才洗。
如今的許寒天天洗澡,換下的内褲再髒能髒到哪去?再湊合穿一天能要了他的命不成?
池焱也知道,這種事還真能要“自己”的命。
想到想講究也沒條件講究的邋遢版“許寒”,又看看眼前的這個還很養尊處優的潔癖小狗,池焱的眼神不明意味,
果不其然,許寒嘟囔:“才不要,我都洗澡了。”
要不是壞貓貓讓他洗澡,或許他就不用那麼糾結了。
池焱一眼就看穿少年的想法,“怪我讓你洗澡?”
許寒繼續用那半張臉看他,眼睛眨動,看起來很無辜,“我又沒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