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讓我過去我就過去?我又不是狗?”
話雖然這麼說,腳步還是不争氣地挪過去,努力睜着眼警惕觀察大壞人的動作,佯裝鎮定的詢問:“過來了,你要做什麼?”
池焱伸出拿着煙的那隻手,才做出舉動,就瞧見這個蠢蛋緊緊閉上眼,舉起背在前面的雙肩包,試圖以此來抵禦外界的傷害。
啧,自己以前真的有這麼蠢嗎?
池焱發出不悅的啧聲,強行把毫無防禦可言的書包按下去,又熟練地掐住他的下巴。
“想讓我還給你?也行,看見了嗎?”
許寒被迫擡頭,臉部跟随着黑心肝大壞人的動作左右轉動。
他很不服氣的挑釁:“看見什麼?垃圾場嗎?”
說完他就後悔了,也不知道為什麼,在這人面前他就沒辦法像以前那樣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池焱并沒有因為對方的嫌棄而惱火,反而反常的笑了一下:“對,就是垃圾場,許少爺,我是不是說過,别來招惹我,不然我見你一次揍你一次。“
少年的臉色已經白了又白,明明害怕的抖着睫羽,卻還是要裝出一副本少爺才不怕你的模樣。
池焱忽的把手換了一個動作,從掐下巴,變成了掐脖子。
沒用力,隻是正好把虎口掐在喉結的位置,不輕不重,讓人難以忽視。
“憋着,不準哭,不然老子立馬掐死你。”
語調冰冷,那雙常年萎靡的眼睛此時全是充滿惡意的邪氣,放在兩側的手指,還故意扣緊,仿佛下一秒就會兇狠的把脆弱的脖頸擰斷。
池焱湊上去,兩人的距離隻有兩個指頭寬,隻需要稍微一動,鼻尖就能碰在一起。
池焱用拇指摩挲着他脖子上的動脈,感受皮膚底下的跳動,陰沉詢問:“怕不怕?”
“不怕。”少年的眼底已經浮起了水光,卻還倔強地瞪着這個在他心裡徹底是十惡不赦的無敵大壞蛋。
“真不怕?”
脖子上的手稍稍往上,卡在了下颚和脖子的連接部位,往上擡,也強迫少年再次擡頭。
“不怕!”許寒氣得想要去踹人,哪知被當事人預判了動作,躲開了。
池焱看着掉在地上的煙,聽到衛生間開門的動靜,他松開了手,去撿起煙。
夏星辰在裡面刷了牙,洗了臉才出來,腦袋也比剛才清醒了不少,出來隻瞧見池焱擋住了許寒,然後對他說:“去換衣服,一起出去吃早點。”
夏星辰沒有多想,打哈欠點頭,轉身進了旁邊的房間。
瞧見他把門關上,池焱才側過身,看向一直低着腦袋,盯着地面的少年。
“既然不怕,那就留下來收拾屋子,收拾幹淨一間,就還你一件東西。”
低頭的少年鼓了鼓臉,擡頭又闆着臉問:“收拾哪間,你才肯還我手機?”
其它的東西他都可以不要,但是手機得拿回來。
“什麼蠢問題,當然是最後一間。”池焱挑眉,說完後又朝他勾勾手。
明知道他不懷好意,許寒還是控制不住湊上去,冷冷的問:“你又要做什麼?”
說着,還下意識用手背擋了一下脖子。
池焱這次同樣伸出手了,但隻是搭在了許寒的肩膀上,他盯着少年因為緊張而繃直的嘴角。
“你還有另一個選擇,給我買煙,算上剛才那根,賠我三包,你用書包丢我,罵我的事情一筆勾銷,東西全還給你,以後隻要你不發神經招惹我,大家都會相安無事。”
本來池焱也不缺這三包煙,也打算揭過,路歸路橋歸橋,免得越發糾纏不休,但見這臭小孩如此抗拒,打死也不改口,池焱又改變主意了。
他非得要他親手買來給他,也要親手帶他首次走上抛棄狗屁原則的那條路。
“不可能。”許寒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哪怕這是解決這件事的最快途徑,他也堅決不違背自己的原則。
話音才落下去,許寒就感覺後腦被搭在肩膀上那隻手猛地扣住,把他往前推。
兩人的距離再一次拉近,這一次成功眼對眼,鼻尖對鼻尖,如此暧l昧的距離,卻沒有絲毫的暧l昧氣息。
看不見的暗流下,隻有兩個人才懂的争鋒相對。
“既然不可能,那就給我好好收拾,記住千萬别哭,剛才都沒哭,後面再哭的話就不太好看了。”
許寒沒聽明白,收拾個房間而已,自己才不可能沒出息的哭。
嫌棄倒是有的,因為這裡的環境真的太糟糕了,牆都是發黴的,更别提其他家具,感覺都是從垃圾場裡面淘出來的。
“我才不會哭,但是你要給我弄幹淨的手套,口罩,還有圍裙。”不然肯定會把他的手和衣服弄得髒兮兮。
“行。”池焱爽快答應,并且把手收了回來,站直,似笑非笑地看着以為就是随便掃個房間這麼簡單的天真蠢蛋。
“對了,加個條件,以後我見到你哭一次,就加一包煙。”
當然,總不能無休止的進行下去,那這個威脅将毫無意義。
“期限是這個學期結束,如果你依舊堅持所謂的狗屁乖寶寶原則,我不介意徹底打破你的乖寶寶原則。”
這話慢悠悠的說完,許寒就感覺自己懷裡的雙肩包陡然被人打開,那隻在他看來過于纖細的手,精準的從裡面拿出了他準備用來吓唬人的蝴蝶刀。
那隻骨節分明的手靈活把玩着那把蝴蝶刀,華麗又暗藏危機的動作,讓許寒看大了眼。
因為怕痛,這東西他至今沒敢上手,就是看别人的視頻解解饞,大壞人居然玩得這麼流暢了。
一直到“咔擦”一聲,刀尖冷不丁刺入了旁邊被水泡得糟爛的木櫃上。
不知道是拿刀的那隻手力氣太大,還是櫃子太脆弱,并未開封的刀在手拿開的時候,還穩穩的紮在木櫃上,裂開了一條彎曲的縫。
“懂了?”
許寒瞧見他笑了,笑得極其惡劣。
這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許寒很想跑,但腳步就是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腦子一卡殼,把手裡那兩個還熱乎的包子提過去。
“給你。”
饒是看他不爽,池焱也因為這個突兀的動作措手不及,表情古怪。
“自己吃,我自己會買。”
愛吃不吃,許寒把手放下,也不打算吃,隻催促:“你快點把我要的東西買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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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七點多,街道漸漸熱鬧起來。
這一條路基本都是賣吃的,池焱隻要了一屜蒸餃,做的不是很好吃,他也沒胃口,所以就吃了一個。
這幾天夏星辰都是和他一起吃三餐,無一例外,每次都是見他吃得很少。
想到剛住在賓館那天,池焱過于瘦弱的背脊,夏星辰把一根油條遞過去。
“這家的油條很好吃,焱哥你嘗嘗。”
池焱拿過來,敷衍地咬了一口,一般吧,太餓可能會吃,關鍵是他本來就沒食欲。
起碼還是吃了一口的,所以夏星辰又用筷子夾了一個小籠包遞過去:“這個也不錯,焱哥你嘗嘗。”
夏星辰試圖用這種方式把池焱喂飽,池焱這次卻沒動,隻看着夏星辰。
夏星辰被看得心虛,小聲:“真的挺好吃的。”
為了證明自己說的話,他把小籠包塞到了自己嘴裡。
池焱忽然開口:“想吃就進來,我攔着你了?”
夏星辰咀嚼着嘴裡的食物,往後看,他們坐的位置正好在進門的那一桌。
因為角度的問題,他并未瞧見有什麼人,外頭的人似乎也抱着僥幸心理,躲在自以為的視覺死角。
池焱站起來,走到門口,就瞧見某個礙眼的蠢蛋抱着那個破書包,緊緊地貼着牆,以為這樣就不會被人發現。
察覺到異樣,許寒扭頭,果然看見了那張在他看來和惡魔無異的面龐。
許寒強裝鎮定,解釋自己在這的原因:“怎麼這麼慢?我要的東西呢?”
他堅決不承認,在池焱他們離開沒多久,就偷偷去那間房找自己的東西,沒找到不說,還看到了一個看起來很可怕的蜘蛛。
吓得他都顧不上那個鏽迹斑斑的樓梯安全隐患,哐哐哐的從上面跑下來,在看到熟悉的背影後,就放緩步伐,做賊一樣偷偷跟了上來。
池焱也不跟他廢話,丢下一句:“進來。”
許寒見他又重新坐回去,鼓足勇氣,也跟着進去,看了一眼夏星辰,想了想還是坐到了大壞人那一邊。
萬一夏星辰真的是“男朋友”,自己要是坐在夏星辰旁邊,大壞人指不定會醋性大方,把自己咔嚓了,這樣就沒有人和他搶“男朋友”了。
察覺身邊坐下一個人,池焱揚了揚眉,他也确實想不到這個蠢蛋明明怕他怕得要死,還非要蹭上來不可。
自己讀書時候真的有這麼讨嫌嗎?
這就是林子清背叛他的理由?池焱譏諷的笑了一聲。
用餘光偷瞄的許寒,頭皮瞬間發麻,隻因為他又看到池焱煩躁地甩着尾巴。
如果這家夥現在是一隻實打實的小貓咪的話,這會兒肯定是弓着背脊,哈着氣,耳朵也往後貼着,全身的毛都炸開,随時都可能會給人來上一爪子或者一嘴。
而自己極有可能是那個被鎖定的倒黴蛋。
許寒渾身的神經都緊繃起來,無意識的攪動着手裡裝着兩個肉包的塑料袋。
窸窸窣窣的聲音在嘈雜的早餐店并不清晰,卻逃不過池焱的耳朵,他現在的五感比一般人敏銳許多。
所以這道細小的聲音鑽到他耳朵裡,形成了一種刺耳的噪音。
他單手撐着右臉,偏頭看着左側的少年,見他依舊沒有要收斂的意思,終于伸出手,一把抓在了他的手腕上。
被抓住的許寒猶如受驚般脫口而出:“我錯了!”
雖然不知道自己錯哪了,但道歉肯定沒錯!
早餐店裡坐滿了一大半的人,聽到動靜都看過來,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許寒的臉瞬間通紅。
嘴巴抿得緊緊的,腦袋低得更低了。
對面的夏星辰忍不住把目光反複在兩人身上打量。
他就算再傻,也看出了兩人之間肯定有矛盾。
為了緩和氣氛,夏星辰把面前的那一屜小籠包推過去。
“許寒,你嘗嘗?”
許寒看着桌子底下還在抓着自己的那隻手,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感覺這隻手抓得更緊了。
這種情況,他哪裡敢接受疑似自己“未來男朋友”的好意。
畢竟身邊坐着的這位,是未來的自己。
“男朋友”是未來的自己的“男朋友”,可不是他許寒的現在的男朋友。
許寒十分識趣,連忙搖頭:“謝謝,我不餓。”
話音才落,肚子就發出了一聲響動,他把頭埋得更低了,完全不敢去看夏星辰的表情。
一向好面子的許寒還從來都沒有這麼窘迫丢臉過。
這都怪誰?
許寒心裡憋屈又委屈,敢怒不敢言,正打算要借着情緒把那隻手拍掉,手的主人就若無其事的把手松開了。
解放的手腕上仿佛還殘留着被禁锢的觸感,許寒忍不住用另一隻手搓了搓,試圖擺脫這種無法忽視的餘韻。
夏星辰以為他害羞,還打算再說服他嘗一嘗,一根筷子伸了過來,緊随其後的是焱哥的聲音:“他嫌髒,不會吃的。”
這時候的許寒講究得很,是絕對不會吃這種小店裡的東西的。
慢悠悠的語調,落在兩個人的耳朵呈現的是不同的感覺。
夏星辰是怎麼想的,許寒不知道,反正這話在他聽來很是刺耳,鼻尖緩緩泛酸。
本來就……不幹淨,桌上油膩膩的,牆上也黃黃的……
少年企圖在心裡來證明自己想法,還忍不住偷瞄身側人。
好巧不巧的對方也在看他,嘴裡還咀嚼着剛丢在嘴裡的小籠包,似笑非笑地瞧着他,看起來狡黠又充滿惡意。
仿佛在說,看吧,你就是少爺脾氣,别不承認。
許寒的心裡頓時湧起了一股脾氣,奪過這個惡劣貓耳男手裡的衛生筷,在兩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快速把一個熱騰騰的小籠包丢到嘴裡。
燙!
許寒下意識想吐出來,但不想被某個大壞人看輕,忍着痛,咀嚼着。
好奇怪的味道,好、好難吃……
少年的五官一點點蹙攏,不知道是被燙痛的,還是實在難以下咽。
他習慣性去觀察池焱的表情,眼睜睜見他勾起了嘴角,一副得逞的樣子。
這家夥是故意的!他肯定知道很難吃,才會用激将法逼他和他一起受罪!
想到每次碰上大壞人,自己的身心都要受到摧殘,鼻尖的酸澀感越來越重了。
“你先吃着,我帶他去買點清潔工具。”
頭頂傳來大壞人的聲音,不等許寒反應,手腕再次被人抓住,直接把他拽了起來,不容拒絕的把他往外拽。
街道時不時傳來喇叭聲,和店裡音響的歌聲,偶爾還有幾個人用大嗓門罵罵咧咧。
許寒已經無暇注意這些,自虐般的咀嚼着嘴裡食物。
“吐。”
冷冰冰的聲音再次響起,他忍不住擡頭,就瞧見大壞人甩着那條貓尾巴,站在一家小店前面擺放的垃圾桶旁邊。
意識到他在和自己說話,許寒湧出一股反抗的情緒,你讓我吐,我就偏不吐!
許寒正要視死如歸般把嘴裡的怪異口感咽下去,一隻手就毫不猶豫地卡住了他的嘴巴兩側。
“不想吃就吐,吃壞了肚子,你豈不是要一輩子訛上我了?”
誰稀罕訛你!
許寒最終還是把嘴裡的東西吐了出來,但是那種怪異惡心的感覺還是充斥着整個口腔。
他很想找一瓶礦泉水漱漱口。
正想着,眼皮子底下就出現了一瓶礦泉水。
“一塊一瓶,嫌棄便宜不想用,也要給錢。”
許寒忘了反應,呆呆地看着,眨巴眼,下意識去掏錢包:“我沒有一塊錢。”
然後他就瞧見大壞人十分自然的從他錢包裡拿了一張一百塊踹到了兜裡。
“剩下的那些是跑腿費。”
許寒:“……”
你個訛錢的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