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到現在都不會和司空晏聯系在一起的詞。

三号：“你想複活他，就用太初靈核來交換。”

林北柔一動不動。

這裡是靈脈底層，直覺被放大到無限，她知道三号說的是真的。

她來這裡，确實是為了找回司空晏，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子，她都會帶他回來。

就像他帶她回來一樣。

元神，靈魂，肉身，缺一不可。

林北柔站了起來：“你為什麼不動手直接搶？不敢在靈脈底層貿然發起攻擊，是嗎。”

三号默不作聲了一秒，旋即淡笑不答。

林北柔環顧四周，靈脈氣息充盈天地，看似是一條條河道，實際上裡面有什麼根本不知道。

林北柔仿佛置身于某種浩瀚的源流之始，神聖而不可侵犯。

三号：“看來你是要拒絕？”

林北柔：“當然不是，随口問問而已。”

三号：“你比他們聰明多了。”

他一擡手，林北柔自動飛向了他，她刻意沒有去看三号身後那一大堆凝固如雕塑的灰色存在。

林北柔落在了三号面前，眼睛一眨不眨。

三号：“我是個信守承諾的人，隻要你守約，我就會守約，何況，某種意義上，我們才是同類。”

他伸出手，手上纏繞了一絲金光，那是契約的光芒。

林北柔感應了下，對方說的是真的。

他不會騙她，因為隻要拿到太初靈脈，司空晏是否複活就不關他的事了，他不關心。

林北柔：“我把太初靈核交給你，你就會把他的……身體還給我？”

三号：“契約成立後，我會先把他的身體還給你，你再把太初靈核給我。”

林北柔點了點頭，伸出手，和三号交握，像扳手腕一樣的手勢，金光落定。

林北柔感覺到一股力量侵入體内，遊走在她全身脈輪，契約成立了。

三号：“行了，他的身體你拿走吧。”

他彈了個響指，他背後龐大的灰色物質縮小成了巴掌大，飄了過來，林北柔急忙伸出雙手接住，變小了這麼多，反而不可怕了，像個抽象的藝術雕塑。

林北柔慎重而溫柔地注視着手心的雕像，雙手合攏，将他們三人緊緊捂住，貼身放進自己工裝外套内袋中。

三号目光紋絲不動地注視着林北柔。

林北柔慢慢摸出了那隻盒子，打開來，盒子裡絲絨墊子上靜靜放着一枚光華流轉的靈核，形狀和脈絡好似心髒。

三号眼神和表情沒有變，語速卻慢了很多：“這是一号的心髒？”

林北柔點了點頭。

三号明白了，一号把太初靈核和自己的心髒熔煉在了一起。

三号仰頭爆發出一陣樂不可支的大笑，好像一個老年人被一個孩童逗樂了。

三号笑了一會兒終于恢複了：“你……你把他的心髒給我？我拿他心髒有什麼用？我不消動念，就能捏碎它。”

他好像憐憫一樣望着林北柔，仿佛覺得她可能是遭到了緻命的打擊。

林北柔：“你不能，捏碎它太初靈核會受損，我在請求你先把它們分隔開，任何一邊受損，另一邊就會完全損壞。”

三号不說話了，他靜靜看着林北柔，林北柔神态比他更安然幽靜，觀之竟有兩分司空晏的樣子。

三号緩緩道：“原來如此啊，一時激動，我老人家倒是沒想到，你們年輕人這些小花招。”

林北柔：“想必難不倒你？”

三号看着林北柔幾秒，那漫長的幾秒中，林北柔度日如年，她仿佛能看清三号大腦内部零件運轉，能感覺到他思緒振動，對他而言，徹底殺死司空晏，肯定比讓林北柔如願，更合他利益。

偏偏一個客觀條件讓他動不了手。

司空晏把心髒和太初靈核煉化成了一體，除非分開二者，否則他拿司空晏的心髒沒辦法。

林北柔正是拿捏了這一點。

林北柔呼吸都暫停了，她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如果三号執意要清理威脅，那她會直接戰鬥。

三号：“這一步棋，是他走得高明，不過又能拖得了多長時間。”

林北柔慢慢地不露聲色籲氣，三号沒打算先殺了司空晏。

投鼠忌器，暫時赢了。

要是司空晏在這，肯定會陰着個臉，把臉怼到她臉旁邊，貼着她太陽穴問她：“你竟然把我比作那等下賤畜生？”

林北柔止住了不合時宜的思緒。

現在任何一刹那，都異常寶貴，她隻能全神貫注，否則就會滿盤皆輸。

林北柔：“你打算怎麼分離太初靈核和他的心髒。”

三号：“心髒這個東西，很特别，它連通心之八苦，疼起來要人命。”

他回頭看向身後無數靈脈，嘴角翹了翹，無端讓林北柔生出一股不詳。

三号：“靈脈連通混沌海，把太初靈核投入其中，找到他某一部分人生記憶，心髒就會因為痛苦而張縮，那些心弦就會松動，到時候我就能将它們一舉分開。”

林北柔：“就這麼簡單？”

三号：“你我的意識會被綁在太初靈核上，就像魚線一樣，否則靈核會遺失，我們進入混沌海以後，會面臨不同的心相幻境，你會直接跟着他進入他的記憶，你有心理準備嗎？他沒有醒來，也就不會記得你，他甚至可能攻擊你，對你起殺心，一個通星辰之力的地境真仙，他的心識世界，恐怕不是你能承受的。”

心相幻境，對于有七情六欲六根不淨的凡人來說，是緻命的。

三号的語氣有一絲饒有興緻，似乎有種看熱鬧的意思，對他來說，林北柔死在裡面更好，這樣他就不用履行契約了。

林北柔感覺她和三号仿佛站在了一個巨大的跷跷闆上，任何一方下一步棋，都會讓跷跷闆傾斜，目前的平衡岌岌可危。

林北柔：“開始吧。”

三号不再開口，拿起林北柔的手腕，在她手上書寫丹符，一個個浮金字飄起，形成環帶，圍繞他們旋轉，似乎有無窮浩瀚星鬥，太初靈核被挪動到他們中間，穩定如恒星。

靈脈流向改變，水波湧起，分出一條支流，向他們而來。

林北柔感覺腰上纏住了龐大而溫柔的力量，天旋地轉間，她注視着司空晏的心髒，緊緊握住司空晏的遺骸，一切心識感官被淹沒。

模模糊糊間，不知道過了多久，林北柔醒了。

“今天将軍要視察軍營，公主殿下，你還睡，快起來吧。”一個無奈的聲音響起，林北柔感覺有人在輕輕推她被子。

林北柔翻身坐起，發現自己身在一個華麗的帳篷中，地毯鋪得暖暖的，牆壁被挂毯仔細地覆蓋，看不出一點本來的環境，空氣中甜香甜香，一點不刺鼻，像天然水果，和現代那些添加了甲醛酒精的熏香，完全不是一種東西。

林北柔先對上床邊一張關懷地看着她的臉，是個六十多歲的胖胖婦人，看着像奶媽或者管家一類，頭發一絲不苟，衣料很好但很素雅，戴碧玉簪子，并無多餘钗飾。

林北柔：“……”

這是哪個司空晏的記憶？！

将軍……莫不是指的兵修時期的陰間祖宗？

林北柔表情瞬間微妙，難道這家夥還跟什麼公主有牽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