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上爆發出炫目的白光，刺得在場所有人都睜不開眼睛。

脈沖的數值沖上了一個恐怖的高度，沖破了記錄，指揮室人人臉色凝重如山，被光照得蒼白，隻能盡全力各司其職，做到自己該做的。

周阆嶼要負責導引結界，沒有空分心，他站在陣眼的位置，釋放靈力，結手印施法，其他人員配合他，靈脈輪附近的結界開始旋轉，移動，将脈沖引向無人區，盡量緩釋脈沖的影響。

就算如此，整個臨江市還是感應到了這一輪脈沖。

天象瞬間改變，天空垂下各種奇形怪狀的雲，雲的形狀幾分鐘就改變一次，天空穹頂越來越黑，天邊卻是一線反常的亮白，就像搭起了一座祭法金銀台，暴風雨很快降臨。

狂風把行人吹得走不動路，隻能避入室内，雨點打在人身上就像高空墜物一樣疼，很多人的頭發無緣無故倒豎起來，這是被雷電标記的征兆，所有人恐慌地跑，躲進室内，躲進車裡。

雷暴頃刻而至，雷鳴像盤古開天辟地一樣遙遠又逼近，天空降下成排的閃電，銀蛇狂舞，壓得人人心驚膽顫，那些平生做了虧心事，最怕鬼敲門的人，都躲在家裡渾身發抖，有的跪下來求老天原諒自己犯下的罪孽。

昆侖地下區，高層叛亂，血流成河，科研所的帶頭專家被護送到了安全的地方，緊緊拽住一個少校級别的警衛小組組長，讓他給決策者帶話。

“他們想破解我們靈脈輪的結界機制，他們想殺了我們的靈脈共鳴者……！”

警衛組長：“老師，我聽不懂，等安全了你自己跟他們說。”

專家語速飛快解釋：“鎮守靈脈的結界有很多層，最裡層是自然層，是天然靈氣形成的，也叫真氣層，外面都是人工層，是我們自己用矩陣陣法構造的，幾百年下來，慢慢的，一點一點搭建的，工程量巨大，比萬裡長城還巨大。”

“昆侖地下區有掌控人工層結界的總部，發生脈沖時，人工層結界會震蕩，一旦靈脈共鳴者貿然靠近結界陣眼，就會引發過載反應，有限空間内，反應所放的熱來不及傳遞到别處，熱震蕩傳遞到真氣層，真氣層爆發反噬性脈沖，傳遞到共鳴者身上，侵入共鳴者元神，共鳴者輕則重傷，重則死亡！”

“他們早就一步一步算計好了，從我們找到了五号這個結界疏導稀有型，他們就算計好了，反噬性脈沖也會反噬到五号身上，他們想同時狙擊一号和五号，還想破壞我們的真氣層。”

專家說完，腳步越來越慢，整個人像要暈過去一樣，踉跄了下：“你把這些話帶給将軍，這都是另外一派裡應外合，埋伏了整整十年算計好的，一定要保住他們，暫時不要去找六号了，四号……别讓那些人找到四号……四号很可能是……是……”

專家沒來得及說完。

警衛組長一把扶住專家，這才看到大片大片血滲透出來，染紅了他的衣服，剛剛一片混亂武鬥的時候，專家被流彈擊中了。

專家被擡上擔架，火速送去了ICU搶救，警衛組長以最快速度見到了某位将軍，把專家的話帶給了她。

将軍皺了下眉，打了個電話，聯系了自己的上級，某位元帥級大人物，也是她的老師之一。

過程不超過三分鐘，将軍保持安靜，中途隻偶爾應答一兩聲。

挂了電話，将軍擡頭環顧周圍屈指可數的清白高層：“不能停止尋找六号，根據測算，六号依然在我華夏境内，極大可能是天生的靈脈支配者，天賦甚至在一号之上，至于四号，不要大張旗鼓和她接觸，暗中保護她，暫時讓她繼續當個普通人，密切關注她周圍有無出現可疑分子。”

警衛組長忍不住問：“将軍，一号和五号的情況怎麼樣了？”

他的兄弟們犧牲了一大半，損失慘痛，他想知道敵人十年磨一劍的計劃，是不是成功了。

将軍眼睛也不眨一下，平靜到了極點，身處高位，一切以大局為重，再慘重的損失，也會被計入沉沒成本：“重傷，都被反噬性脈沖波及了，都在搶救，一号進入結界陣眼，雖然不知道他想幹什麼，如果不是他在那裡，我們這次境内人工層結界會被全部摧毀，真氣層也會被敵人污染，這次，我們要随時做好一号和五号可能會犧牲的準備。”

内憂永遠比外患更能瓦解一個組織。

距離脈沖爆發已是五個小時，将軍開了好幾輪會，疲憊地出了口氣，還沒來得及歇口氣，就接到了另外一個電話：“四号也一直昏迷不醒，不清楚是什麼原因，似乎是元神沒有歸位，測算顯示元神很安全，好像是被人保護起來了，所以沒有受到脈沖影響。”

将軍眉心一跳：“告訴華東區那邊，不管用什麼方法，一定要讓四号醒過來，昆侖區這邊在全力修複結界層，目前，我們處于沒有靈脈淨化者的狀态，要是敵人在這期間發動襲擊，污染我們的靈脈輪，後果不堪設想。”

周阆嶼模模糊糊，好像魂魄離體了，用上帝視角看到了很多東西。

當時魏瑕來到了靈脈輪上方，位于結界中心，臉上面無表情，眼睛淡得沒有一絲人氣兒，周阆嶼以為他有什麼陰謀，比如和境外勾結了之類。

脈沖爆發時，魏瑕第一個反應，是用靈力包裹全身，成為一個反射媒介，将脈沖導向周阆嶼控制的結界矩陣。

周阆嶼一眼望過去，瞳孔驟縮。

這分明就是超越了靈脈共鳴者，支配者才能做到。

那種導向方式，非常簡單粗暴，可以保住一大半人工結界層，不讓真氣層受到影響。

那一刹那，周阆嶼明白了魏瑕和内奸确實無關。

代價是附近的城市遭受毀滅性災害，不僅是氣象災害，還包括嚴重地震，預估大量人口會傷亡，尤其城市高層樓幢多，太多人來不及逃生。

周阆嶼第一個想到的是林北柔，他慶幸自己把林北柔帶回了安全區，林北柔的身體起碼是安全的。

接着他想到了林北柔的家裡人，瞬間呼吸暫停。

他知道林北柔的家住哪個片區，那是老片區，也熟悉林北柔家人的作息，可以想象半夜地震後會發生什麼。

最壞的結果，林北柔會失去親人。

道心本相沒有周阆嶼的那些想法，他隻是很簡單的遵照了一個修士的邏輯，真氣層遭到破壞，靈脈就會被污染，靈脈被污染，所以要斷絕靈脈被污染的可能性。

心識世界中，司空晏殺死了全部漩渦之眼。

一地都是粘稠的血，還有那些玩意被粉碎後形成的濁霧，被司空晏用靈壓鎮住，隻能貼在地上，不能複原。

這種靈力和修為不要錢的打法，換個勝身洲的金丹期修士，不出一個時辰也會被榨幹，司空晏卻像無事人一樣，繼續用靈力壓制。

就連脈沖爆發時，他都沒眨一下眼睛。

道心本相怎麼做的，司空晏并沒出手幹預。

直到心髒仿佛有一根細線被狠狠扯了一下。

司空晏感應到了林北柔的元神，她不想忘記那些關于現世的記憶，因此元神在劇烈掙紮。

他們之間有了情汛連接，元神和元神之間感應比靈肉感應更加密切。

數秒後，林北柔的元神忽然被抽空了力氣，緩緩不動了。

司空晏眉眼騰起陰柔戾氣，瞬間回到了他開辟出的樓閣空間。

這個空間也極度消耗修為，林北柔的元神待在這裡，就不會受到靈脈脈沖的影響。

司空晏大踏步陰沉走過去，林北柔倒在軟榻上，身體還纏着他心頭血煉化成的紅絲線，臉上表情是一種徹底睡着的解脫感。

紅線随司空晏意念而動，探了探林北柔元神，司空晏嘴角動了動，發出一聲沒有笑意的輕笑。

“……很好，林北柔。”

在徹底失憶之前，林北柔動用了能力，自己讓自己被恐怖的幻覺幻聽包圍，激發了自救狀态，元神直接進入封閉狀态。

如果司空晏要繼續抽走她的記憶，就算元神回到身體，林北柔也隻會變成一具無知無覺永遠沉睡的人偶。

說難聽點，也就比植物人稍微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