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伊聲音因憤怒而顫抖。他深吸一口氣，努力澆熄心中的怒火，壓下即将從他口中吐出的髒話：“所以，在他們口中，我為了獲得權勢和财富，同時玩弄多人感情的惡棍？”

弗朗索瓦聳聳肩：“恐怕就是這樣。”

雷伊的胸口仿佛被什麼堵住了，使他幾近窒息。他握住拳頭大喊：“可是，萊歐娜還是個剛剛學會走路的小孩子！究竟是什麼人會卑鄙到，連一個純潔無辜的小孩子都不放過？”

在弗朗索瓦同情的眼神中，雷伊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他突然站起身，不可思議地望着弗朗索瓦，緩緩搖頭：“等等，他們指的不是萊歐娜，而是——”

答案實在是太瘋狂了。雷伊雙手扶着額頭，退後幾步，那是一個肮髒下流到他恥于說出口的謠言。

弗朗索瓦眼神沉重：“是的，是我那位薔薇般可愛的妹妹，你那位小情人的母親，你敬仰的英雄的遺孀——薇羅尼卡夫人。”

雷伊承認他失控了：他大聲咒罵着他能想起的最肮髒的字眼，抓起手邊的石頭，洩憤一般狠狠擲向湖心。

入水時，石頭發出沉悶的聲響，直接沉了下去——一番發洩後，雷伊的心情反而更差了。

樹林裡幽會的情侶似乎聽到雷伊的怒吼聲，衣衫不整的他們連忙從樹後伸出頭，像是一對受驚的鹌鹑，驚慌地四處張望着。

不得不說，這讓雷伊的心情稍微平靜了些。他憤憤不平地坐了下來，繼續洩憤地掐斷手邊的草葉。

弗朗索瓦拍了拍雷伊的後背：“相似情況下，身份較低的一方更容易被惡意揣測與攻擊。”

弗朗索瓦發出一聲歎息：“在這些舊秩序的維護者與受益者眼中，他們像無法滿足的惡龍一樣，貪婪地攫取着财富，吞噬一切試圖撕開舊秩序的挑戰者，敵視一切努力擠進他們行列的闖入者，将這些野心勃勃的人看成是潛在競争者。”

雷伊發出痛苦的歎息。如果放在平時，他願意聆聽這些詩意的描述，可現在并不是合适的時機，心煩意亂的他隻想一個人靜一靜。

雷伊将頭埋在雙膝，隐晦地提醒着弗朗索瓦：“我的好舅舅，你是在試圖告訴我，人生的本質是永不停歇的痛苦嗎？”

弗朗索瓦抱住雷伊的肩膀，同情地望着他：“恰恰相反，我是在分享一些人生經驗——首先，你永遠不必在乎那些人心裡想什麼，嘴上說什麼，因為他們無可救藥。也許直到舊秩序坍塌的那天，他們都不會反思自身的卑劣。”

“第二個人生經驗，”弗朗索瓦豎起第二根手指，“正如我所說過的，他們敵視每一個潛在的競争對手，但是這種敵視持續不了多久，他們很快就會将注意力轉移到新的玩具身上。”

“在你之前，上一個社交界的玩具是德樂茲女士。”

雷伊擡起頭：他從未想過，會在弗朗索瓦口中聽到同伴的名字。

弗朗索瓦輕歎一聲：“雖然，我隻在社交場合見過她一次，但不得不說，她的幽默感和生機勃勃的野心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她是一位充滿魅力、讨人喜歡的女士。”

此時，雷伊心情複雜極了。

“我之所以笃定，與你相關的謠言會迅速平息，是因為你的小情人正在謀劃一件大事，那件事不僅能對你的命運産生深遠的影響，還能讓那些人立刻閉嘴。”弗朗索瓦捏緊拇指和食指，在嘴邊一劃，做出一個閉嘴的姿勢。

弗朗索瓦口中神秘的大事引起了雷伊的注意力：“什麼大事？”

他暫時無法想起符合弗朗索瓦口中“改變命運的大事”——西澤爾從未向他提起過這件事，他自然對這件事一無所知！

弗朗索瓦又做出了一個閉嘴的手勢：“我并不喜歡奪走那些本屬于他人的驚喜時刻，不過我保證，你不會等待太久。他們之所以邀請我前來，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神奇的是，弗朗索瓦似乎什麼都沒說，但他天然擁有一種被人信賴的獨特魅力。與他交談後，雷伊心中憤怒與煩躁似乎平息了許多。

弗朗索瓦站起身，拍掉站在衣服上的草葉：“我想，我該走了。”

“如果我繼續待下去，我可能會忍不住說出更多有關那件事的信息，”弗朗索瓦擠擠眼，“讓我們一起等待，答案公布的那一刻。”

弗朗索瓦以一個很潇灑的姿勢揮手道别：“那麼，我該回去了，看看我可愛的妹妹，以及你的小情人是否需要我的搭救。”

雷伊揮手道别：“舅舅再見！”

舅舅的聲音遠去：“再見，跟你的聊天很愉快！”

雷伊茫然地擡起頭。

現在，那對情侶似乎已經完成了深入的情感交流，他們牽着手，鬼鬼祟祟地走了出來。

男人擡起頭，在看到雷伊不遠處的小船時，雙眼立刻閃爍着驚喜的光芒，迅速轉身與戀人說了些什麼。

雷伊歎了口氣。

就在兩人向這邊趕來時，雷伊大步邁向小船，先于這對情侶登上了那艘小船。

雷伊看到，男人眼中的光芒立刻暗淡了下去。短暫的對視中，确認雷伊并沒有出讓小船使用權的打算後，男人不甘心地看了小船最後一眼，抓住女人的手離開了。

現在，隻剩下勝利者孤零零地坐在那艘小船上。實際上，雷伊并沒有享受到任何屬于勝利者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