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不行,多買一些,郡主,試一試這個顔色?”
殷漱捏着螺黛恣意地在手背上灑抹。
不多時,三人出得螺黛店,隻見畢成見到街邊的親戚忙在行禮。
西門十映拉過兩個女孩子,躲回店來,略略擡頭。
“畢哥,你不想見到他嗎?”濃濃問。
“我真怕見到他,”西門十映一邊說,一邊趁到門後。
“你怕什麼?”濃濃問出殷漱的疑惑。
“婚前恐懼症,”西門十映道。
“放心啦,你們婚後會很幸福的。”
“會嗎?”西門十映自問自答。
殷漱的視線穿過街道,璀璨日光在道的畢成匆匆前行,狗吠雞鳴的茶坊前,淩驕驕攔着畢成的路,天熱免不得饑渴,王麻子曉得行後。
淩驕驕搖扇道:“畢成,聽說你要成親啊?哪家姑娘啊?”
畢成見滑面郎,想到庚庚的家破人亡,不欲見淩驕驕的無恥。畢成雙手交揖:“前日做出的決定,有些繁瑣的細節還沒有确定。”
淩驕驕故意将扇子搭在畢成的左肩上面,湊頭笑問:“誰是未來的畢夫人呢?你快說說,我認識嗎?”
“西門家的十映姑娘。”
“是她啊,”淩驕驕搭扇的手滞了滞,王麻子過身去笑。
“淩少爺,你兩日前所購笛子,我将派人專程送到府上,”畢成說。
“她真的是二百年難得一見的絕色美人…”淩驕驕分神的想。
“淩少爺,”畢成問。
淩驕驕持扇戳他的胸膛:“我一定來喝你的喜酒。”
畢成看着淩驕驕去了,深松一口氣。
才走幾步,西門十映見吞吞在城裡,吞吞曾向十映揚言,若畢成不是西門十映的夫君,做姐姐的就吸走畢成的音識來玩。當下見吞吞在六街三市招搖,到得一個酒坊,畢成正在路口,西門十映生出擔心。
西門吞吞邀請畢成進酒坊來,兩人揀一處靠窗位子坐了。
酒士問:“兩位官人,吃什麼酒?”
畢成道:“九姑娘,吃個泡酒嗎?”
西門吞吞擡袖撩他,慢慢點頭。
酒士點兩個泡茶,放在兩人面前。
畢成問:“這裡離西門府較遠,九姑娘怎麼進城了?”
西門吞吞道:“我的妹妹擺攤子,我也擺了一個台子,隻在前面便是。”
畢成點頭:“借問是什麼台子?”
西門吞吞道:“我擺台子招親,隻是這裡色頭極多,目前有三四個姓王的追求我,我不知選擇哪個,他們都不像畢公子般才貌出衆。”
話猶未了,見那西門十映一個踏步竟入酒坊來,以為西門吞吞要殺畢成,進去看時,兩個吃酒模樣,遂才放心。
不放心西門十映的還有淩驕驕,他乘着馬車去大昭寺看望謝離岸:“道長,我的脈相怎麼樣?”
謝離岸道:“淩公子的脈搏順暢,看來你的身體已經逐漸适應土枭的肉和丹藥的輔助。”
淩驕驕高興地問:“那我可以繼續吃土枭的肉了。”
謝離岸撫須點頭:“當然可以。”
淩驕驕雀躍:“太好了,土枭的力量非比尋常,若我能夠借他的妖肉來煉出自己的極肉,那我還怕得不到我要的東西嗎?”
“嗯,”輔正懲惡的謝離岸打量着他。
寺廟外面,炎日熾熾,蒼穹明耀,道路曝軟,熱浪滾滾,樹葉卷到酒坊的門口,西門吞吞出酒坊來,要獨自去抓枭。
殷漱和濃濃挽了胳膊,看向酒坊,西門十映和畢成上街行得二三步,隻見一簇友人圍住畢成,簇擁他去看最新的笛子。
畢成分開友人時,早就不見西門十映的身影。
三人去哪兒啦?
那濃濃在家裡一面順提起郡馬将庚庚薦到織皮坊做工,一面把縧帶送給她們:“郡主,十映姐姐,我隻能做這個送你們了,望你們不要嫌棄。”
西門十映捏縧帶道:“你的女工做得真好。”
殷漱也點頭。
濃濃聽了恁開心,低着頭:“姐姐别笑話我了,姐姐不要嫌棄就行。”
“我說的是真的?我要有你一半的手藝就好了,說到針線活,我還得跟你學習,你看郡主也欣賞你的針線活。”
濃濃擡起頭:“奴籍出身的的孩子多多少少都會一些縫縫補補的。”
“你要對自己的針線活有信心,”西門十映拉着她的左手腕說:“你不要輕視自己。”
正聊的興頭上,濃濃怯道:“我去打水泡茶,”就提着水壺出去,西門十映轉頭見殷漱捏針學刺縧帶,忍不得,便笑她兩三句:“做起來,等明日送給郡馬嗎?”
搖頭的殷漱沒把申屠曛放在眼裡,做給自己,趕着針子。
西門十映逛在房裡,牆邊木櫃裡塞得五顔六色,走到敞開的櫃子跟前,使手勁兒瞧,一堆麻縧帶裡掉出一條緞面縧帶,細看之下,這般心思,早明白了。
殷漱猜着濃濃做給誰做的?慢慢回想起畢成救下濃濃的場景,難道……
那濃濃進來時,西門十映扭頭看去,濃濃搶走縧帶,将手裡的縧帶藏進櫃裡,躲在櫃門的前面,蹲下身體,說着抱歉。
西門十映走去問:“濃濃,你喜歡畢成對嗎?”
“對不起,”濃濃搖頭。
“這些縧帶都是為他繡的,對不對?”西門十映接着問她。
濃濃有半些兒害怕。
“你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西門十映問。
“對不起,”她顫着身體,殷漱去拍她的肩膀。
“我喜歡姐姐,我也知道姐姐喜歡畢哥的,我明白你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沒有妄想,這是不公德的,”濃濃轉頭,看向西門十映:“姐姐,我沒有不想報你的恩,想沖走你的畢哥,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告訴畢哥,求求你了。”
西門十映陷進思潮。
殷漱驚得眼飛心散,無暇顧别的,将濃濃扶坐石土壘起的床邊。
西門十映放眉溫柔:“你是好樣的姑娘,莫要說求話,若倒連說,就等我告了畢成,害你的臊!”
唬的濃濃忙央告道:“姐姐,我再也不敢了。”
西門十映回哄:“這才是啊。”
三人一直聊到晌午,濃濃回了殷漱的話,濃濃是被洪芙蓉從匪窩裡救發出來的,遂把北野的家裡說明白了,當初洪家的請了書生去家裡教洪芙蓉念書,不料,這名書生竟是土匪假充的,還劫走要緊的洪家女兒,濃濃說着說着頰上滑淚,洪桂華親自換回的洪芙蓉,蕭景瑞圍剿的匪窩。
和風拂面,略覺清涼,沿途花卉,生機盎然。
晌午,三人去吃飯的路上,殷漱見周密出司寇府來,正好碰見殷漱,周密要去一趟六盤縣,順便幫申屠曛捎帶口信給殷漱。
殷漱見了口信,辭别西門十映和濃濃。事出稀奇,連忙坐上馬車,同周密一行上路,離城出郭,取路徑投六盤縣。
西門十映别了濃濃才進家門,意欲見家人,聽得榕樹下的吞吞先回明西門棑,自己将吸走畢成的音識全是假戲,若非如此,怎能喝上十映的喜酒:“欲使其心迹洩于人前,稍加巧思就可以啊。”
衆姐妹道:“誰都看出十映早愛慕畢公子。”
西門淳淳道:“對呀,女子的話,騙人的鬼。嘴裡不想嫁人,心裡最想嫁人,嫁人好啊,發奮我族。”
接着,西門棑着實稱贊畢成的人品行事,最使他憐愛放心。
西門淳淳在一旁笑道:“終于成就一場美好姻緣,還能還畢家的救命大恩,兩全其美的事,畢成就是西門十映最美的貴衣,我們過日去廟裡拜謝畢家的老祖宗,”等語,西門棑趁勢請西門淳淳後日去畢家看戲。
說的衆鼠妖喜躍起來。
至此,西門十映卻有惱意,兀自回房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