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道而行的道歉被視為尖酸的施舍。
眼中是不由他去折徑誤讀的無辜。
這手勢卻舉下低處,像掉落的一音,随便他吧!好比即将過橋的船沒有放下桅杆,再遇前方漩渦,無力看着船近深淵。
步步為營的作哄,也隻是抓一片燎身的焰。
申屠曛移開目光,握着的一碗絨毛倒入水缸,煙毛浮着浮着,帶着思緒的浮。
這時,随着他取拐的動作,袖口較然彈起一絲一絲的毛:“郡主,你當要走了。”
這時,冬葵和秋香的聲音傳來,催促着她回府的時辰。
“郡主若沒有旁的事差遣我,我就先走了,”他是不想跟她耗着,面色都不帶瞞哄。
殷漱斂回目光,轉身就走,比他走得還快。
冬葵和秋香在轎門前焦急,見殷漱出來,快步去迎,殷漱走到路邊,那冬葵和秋香三步并作兩步問:“郡主,馬車準備好了。”
殷漱踩上轎凳,彎腰鑽進轎子,順帶把披風交給秋香,笑說是織皮保送的見面禮。
冬葵和秋香心想,呃,這麼熱的天,還要送披風?
已上轎子,車夫馭着馬車。
在轎子裡,蕭景澍的頭不時作疼,她翻開簾子,看着街邊的熱鬧,隻覺得耳鼓裡飄來遠處廟宇繞梁之聲。
蕭景澍與申屠曛的身子骨真是半斤八兩。
秋香翻開腰間佩囊,取出藥丸,殷漱張嘴咽下,秋香擡帕替她試嘴,覺到殷漱煩躁的情緒,微微轉身,輕聲問:“郡主,好多了嗎?”
殷漱是點頭的。
冬葵的興味一起,載毛而歸,正好把羽毛給郡主墊在支踵上。
這時殷漱手中走言:這些年在城内對女子作惡的食花賊是怎麼回事?
秋香忙道:“郡主,聽說那賊人作案時以黑紗蒙面,被稱為“食花賊”,專幹偷香竊玉的敗壞女子貞操的事情,那賊人功夫了得,常在夜裡飛蹿民家,劫走未出閣的女子。然而,次日一早卻會歸還,那些被搶走的女子,個個脖子被戳開一個血窟窿,鮮血汩汩流出,直至潰爛結痂。”
冬葵道:“郡主,這多可怕啊,我們還是少出府。”
秋香道:“害怕摔跤就不去走路嗎?食花賊何敢狂誕至此?還不是因為官先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殷漱聽了,也不做言,合眼一憩,惚惚悠悠,随車而蕩,行至居所。
半輪日頭,沒了頭頂,家家戶戶,箫管弦歌。
車輪發出的“吱吱”已遠去了,殷漱已回府多時了。
當下冬葵和秋香引着殷漱來到中院上房的内間,殷漱擡頭看見一簇人低頭跪在院裡,有一個貼在地上的女子,固然不熟,還是能看細她的臉龐,心中便有些疑惑,及并看了幾眼,踩進房中,内間室宇,鋪陳幹淨。就聽到蕭父道:“我看她們就沒心做茶,往茶中投薄荷,存心要壞了我。”
蕭父見了女兒,方才轉怒為笑,幾句唠叨後,靜坐席上,殷漱連忙給蕭父捶背,留意外面的人。
蕭父道:“澍兒,這邊,還有這邊,重一點兒。”
殷漱就這麼魂不守舍的捶背,遊眼于外,看樣子,她們已經跪很久了,外面這麼熱,地上這麼燙。
蕭父道:“為父這裡無聊,澍兒可往自己的屋裡去?”
殷漱搖頭。
好多時,餘晖看不見了,栝栝還跪在院子的地上,殷漱已去院子外面了。
至晚間,殷漱呷了一口水,遂整衣欲睡,隻見剛回來的申屠曛急忙出門,過那邊去。
那栝栝聽見申屠曛喚她的名字,心中自是歡喜,猶豫中擔心公子的細問。
隻見申屠曛拿着一瓶止淤膏進到偏僻的後房,慢慢坐到栝栝的身邊,看她一眼:“把褲管卷起來。”
栝栝說:“公子,我自己來吧。”
申屠曛已經坐近:“這是怎麼了?”
栝栝紅着臉,輕輕把他的手一移:“公子,我自己會塗,那些人太壞了,竟然還對我說老爺今日想喝一些涼快的茶,我就放了一些薄荷哩。”
申屠曛側頭道:“這件事情不能怪你,事關蕭漁村的飲食習慣,他們卻敢大着膽子騙你…”
栝栝道:“公子的意思是……”
申屠曛道:“有人攪事,而且這人在蕭府後院一手遮天。”
栝栝吃驚:“公子,你是說……”
申屠曛給她的膝蓋敷藥:“我們都有疏忽大意的時候,以後小心一些…”
栝栝心中已經覺察一半:“可話說回來,即便我有錯,那也是給蕭老爺呈上一碗解暑茶,我又沒有害他之心。”
申屠曛替她塗止淤膏:“我聽說那蕭景澍的同胞姐妹,住在東小院的蕭景琰和蕭景恬,她們生前在天還沒亮,就會親手去給蕭漁村取露做茶,蕭漁村這樣懲罰你,應是觸目傷懷。”
栝栝理好膝頭:“那這件事情,我是真有錯哩。”
申屠曛趁她不注意時,取出一件織皮枕頭與栝栝靠上。
栝栝問: “公子,你今日做工遇見什麼事了嗎? ”
申屠曛道:“一言難盡。”
栝栝順理衣裳,忙要下地,去備粥來,申屠曛胡亂說着自己吃過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