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明棠下意識地不想得到湯敏敏的憐憫。
可不知道為什麼,面對着湯敏敏的雙眸,明棠竟然越說越多。
這是從未出現過的情況。
明棠定定地看着湯敏敏的眼睛:“…敏敏,我做這些,隻是想活下去而已。”
湯敏敏的眼眶蓦地紅了。
她的嘴唇動了動,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隻是突然伸出手,抱住了明棠。
這樣的角度,明棠看不見湯敏敏的臉。
她所能感受到的,就隻有懷中傳來的陣陣顫抖,還有肩膀上滲入布料的溫熱濕意。
明棠略微低下頭來,看着湯敏敏聳動的肩膀。
她……在哭嗎?
平靜的心裡,似乎起了一絲波瀾。
為什麼要哭呢……?
鳳凰山莊的前任莊主商有琴,雖說在外界的名聲并不佳,可當年明棠卻略有耳聞,此人拿徒弟是一等一的好。
湯敏敏應當是在很幸福的環境裡長大的人罷,又為什麼會因為這些并非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流眼淚?
這些事情與湯敏敏并無幹系啊。
明棠想不明白。
她隻是覺得,湯敏敏的眼淚落在她肩膀上的時候,她的心也跟着顫了一下。
不過這種奇怪的感覺轉瞬即逝了。
“對了,敏敏。”
明棠斂了心神,正色道。
她還有要做的事。
随着結界的崩散,周遭物事也漸漸恢複成原本的樣貌。湯敏敏紅着眼睛從明棠的肩上起身,才發現她們原來就在無名城的城外竹林裡。
這裡的氣候與鳳凰山莊很不一樣。
在她們出發的時刻,鳳凰山莊已經開始飄雪,可是無名城内,隻是天空陰沉着,像是要壓下來似的。
“嗯?”湯敏敏仰起臉。
“尊上早已突破煉虛境,踏入合體境了。”明棠對湯敏敏說,“但,他并未神功大成。”
“這個世界上,隻有一種劍法能夠傷害到他,那便是鳳凰山莊的鳳……”
“聖女。”
一個男人的聲音突然在明棠身後響起。
湯敏敏被吓了跳,匆忙從明棠的懷抱中退出來。
明棠的話也被他打斷。
湯敏敏看到一個黑衣男子正跪在明棠身後,此人全身一襲黑衣,就連面部也遮了起來,隻露出一雙深邃的眼睛。
在看到湯敏敏後,男人也對湯敏敏點了點頭:“湯莊主。”
“啊,好、你好……”
管明棠叫聖女…是齊天道的人?
湯敏敏感覺自己似乎在山莊内見過這個人,但她沒有太多印象了,突然被打招呼搞得她有些措手不及。
不過男人并沒有跟湯敏敏多說什麼,他恭敬地對明棠低下頭,聲音不含感情:“聖女,尊上請您即刻啟程,回到湛山,不得耽誤。”
湛山,湯敏敏是知道的。那是齊天道的所在地。
——封笃這是要明棠回齊天道?!
想到方才所見,湯敏敏一下子就抓住了明棠的胳膊:“不行,明棠不能回去!她、她……”
似乎拿不準黑衣人究竟是聽從明棠的指令還是封笃的,湯敏敏看了看明棠,又看向黑衣人:“她已經答應我了,要跟我們去論道大會。你回去告訴你們尊上,明棠她……”
“敏敏。”
明棠突然将湯敏敏拉到她的身後。
她看向黑衣人,隻是點點頭:“無一,你先去罷。我随後就到。”
“是,聖女。”
黑衣人根本沒有搭理湯敏敏,他像來時一樣,很快消失不見了。
湯敏敏驚訝地看向明棠。
她不解道:“可是,封笃這次叫你回去不知道是要做些什麼,你難道還要受制于他麼?!方才你的話被打斷了,你想說什麼能夠傷害到他?”
她感覺自己似乎能料到明棠想說什麼。可她總要從明棠口中得到一個确切的答案。
湯敏敏一把抓住明棠的胳膊:“隻要你說,隻要我有,我都給你!明棠,我會救你的,你這次就不要回去了,好不好?!”
“沒用的,敏敏。”
明棠伸手,輕撫湯敏敏的臉頰。
她眼中似乎多了幾分溫柔,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眷戀:“隻要我體内的蠱毒未解,即便天涯海角,他也能找到我。”
“若是真正想要從齊天道内解脫,便是我與尊上徹底決裂之時。”
“……”湯敏敏失語。
“無妨。我離開齊天道的時間太久,總是要回去複命的。安心,這次并未領什麼任務,想來尊上也不會太過為難。”
明棠對湯敏敏揚起一個熟悉的笑容:“敏敏先行前往領秀派,待到我處理完門派内部事宜,便去尋你們。”
“可是……”
她似乎不想讓明棠離開。
明棠隻是拍拍湯敏敏的手,而後便毫不留戀地将自己的手臂抽了出去。
她的眼睛彎成兩輪明月:“我們很快還會再見。”
說完這句話,明棠便腳尖一點,從湯敏敏的面前消失了。
來不及捕捉,好似剛才在湯敏敏面前的人隻是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