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空白的數學練習冊,尤朗手中的筆松了又緊,緊了又松,什麼都寫不出來。
不是不會,是沒心情。
左臉腫得厲害,嘴巴動一動就扯着疼,他不過在飯桌上說了兩句話,尤淼的耳光就劈頭蓋臉落了下來,口腔裡瞬間磕出了血腥味。緊接着,尤淼就不許他再吃飯,勒令他回房寫作業了。
尤淼是他的大哥。
尤朗十六歲,正是叛逆的時候,又碰上思想解放的年頭,在學校接觸了不少十分開放的觀念,沒曾想一回家就跟他爸撞出了火花,他挨了一耳光,他爸直接被他氣回房躺着了。
他媽的總有一天離這個家遠遠的,尤淼休想再打他!
尤朗眼睛裡幾乎燃起火星來,握筆的手青筋根根分明,幾乎就要将無辜的筆攔腰折斷,忽然聽得“吱”一聲,房間門被推開了。
媽的,為什麼進他房門既不敲門又不征求他的意見?
尤朗一拍桌子站起來,看見尤淼提着一根黑色的皮帶,眼皮猛地一跳,冷笑一聲:“打我一耳光還不夠?”
尤淼比尤朗大四歲,前兩年恢複高考,考上本地一所大學,有空就回家陪陪父母,沒想到尤朗竟然在家裡這樣沒大沒小,實在欠教訓。
“我為什麼打你?你反省了嗎?知道錯了嗎?”尤淼嚴厲喝問,不像二十歲的大學生,倒像是五十歲的教書先生。
“你也就敢問我反省沒有,你怎麼不問問爸反省沒有?”
“尤朗!”尤淼猛地提高了一個調,“你說的什麼話?爸和媽哪裡對不起你?供你吃供你穿,還準備送你出國留學,希望你接受好的教育,爸媽平時要上班,現在還要照顧尤晴。尤晴這麼小,媽晚上都睡不好,你倒好,吃個飯就頂撞爸,媽勸你,你就連媽一起頂撞,怎麼?現在還要爸來給你道歉?”
尤朗邊聽邊在心裡回嘴:是是是,送我出國最好,老子走了就絕不會來!尤晴,看見她就煩,也不知道一把年紀了為什麼非得再生一個小孩,還照顧尤晴,尤晴不是保姆在照顧嗎?
尤淼提着皮帶走進來,面容冷硬,不容抗拒道:“褲子脫了,撐在桌子上。”
尤朗眉心一蹙,瞬間明白了尤淼的意圖。他們家從來沒有這樣的體罰方式,不知道尤淼從哪裡學來的。
“如果我不呢?”
“尤朗,以後你翅膀硬了,要做什麼我不管,但你現在還住在家裡,還花着爸媽的錢,還叫我一聲大哥,你就沒資格說不!”
真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軟,一點反駁的餘地都沒有。
“你的意思是,因為他們花錢養我,所以就可以讓你來教訓我,對嗎?”
尤淼眼裡閃過一絲疑惑,卻沒多問,隻道:“當然。”
“以後我可以經濟獨立,不再花他們的錢,他們是不是也管不着我了?”
“以後你成人了,做什麼自己負責,爸媽怎麼可能跟着你一輩子?”
“所以,我這十幾年其實是一場交易,他們花錢買我的自尊和情感,我成年以後就兩清,對嗎?”
“你什麼意思?”尤淼反問,弟弟話裡隐藏的意思讓他頗為恐懼。
尤朗紅腫的左臉勾出一絲沒有溫度的笑,又狼狽又凄涼,不等大哥開口,便利落地扯下褲子,轉身撐在桌上。
從小到大,第一次被要求脫褲子打屁股,還是在十六歲這種自尊心最強的年紀,可尤朗沒有一點猶豫和羞恥,動作迅速得讓尤淼驚訝。
畢竟,這隻是一場交易。
寬松的褲子順着腿滑到腳踝,蓬松地堆在一起,尤朗白皙的臀部和修長結實的雙腿都裸露在空氣中,在尤淼眼前。
尤淼知道這個弟弟最近知道了許多不正經的事情,加上青春期,叛逆得很,打定主意要好好教訓他一回,讓他以後不敢再犯。因而,此時雖有片刻驚訝,卻很快壓下,隻道:“三十下皮帶,挨完去給爸認個錯,聽到沒有?”
尤朗撐在桌面上,心底沒有恐懼,隻有失望,波瀾不驚道:“知道了。”
可尤朗到底沒挨過皮帶,不知道這玩意兒打人多厲害,本想着三十下皮帶不算什麼,可當“啪”一聲,臀上炸開油潑似的疼痛時,他立即叫出了聲:“啊!”
“撐住了!”尤淼一喝,揚起皮帶,全力揮了下去,“啪”地抽在尤朗的臀上。
“呃……”尤朗手肘一屈,差點變了姿勢,這才兩下,他就準備撐不住了,三十下過後,他還能不能有命?
尤朗從沒挨過打的屁股被兩下皮帶責出了一片鮮紅,不規則地烙在臀上,像是被滾燙的熱水燙傷了似的。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