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喜?
【昂,剛想叫你來着,結果你讓我憋着。】
“……”幸災樂禍是吧。
饒是心有準備,慕笙看到克裡蘭德身穿熟悉的神父黑袍站在她眼前時,她還是驚訝。
他長大了。
不單指他身姿更加挺拔,還包括一些内在的東西。
從前看他,就像注視一片水窪,不見得很清澈但也能映照天空,現在再看,已經變成一座湖泊,隻看得見表面風平浪靜,窺不見靜谧的湖底暗藏漩渦。
“閣下日安。”他微微低頭,羔羊般溫順。
慕笙定在門口。
教會裡如劇本的神父一般貨色的人不少,不然勳爵也沒法這麼肆無忌憚,原本她計劃收拾完勳爵的爛攤子再慢慢拔除,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
她把他撂在那裡十年。
他不應該還記得她。神父已經死了。
他從她的眉眼間看出一絲疑慮,僞裝得很好卻很刺眼,他做不到視而不見。
“閣下,您不記得我了嗎?”他的聲音很輕很輕。
慕笙多餘的神情被很快掩蓋,她側身——
“小……克裡蘭德先生,請進。”
……
亨利遲疑地敲開慕笙的門,沒有人回應。
門後的兩人松開彼此。
穿着黑袍的男人輕輕喘息,他長腿微曲倚靠在門闆上,頭微微後仰挨着門,迷蒙的目光從眼前人的嘴唇掠過,自下而上打量她。
慕笙食指抵在唇邊,示意他安靜。
男人紅腫的嘴唇似有似無地彎起,慕笙眼皮一跳,他要打什麼鬼主意?
事實印證了她的猜想,小克蘭呼吸還沒喘勻,擡手揪着她領子一勾,兩人剛拉開的距離驟然減小,氣息又糾纏到一起。
慕笙猝不及防被他一拽,手掌按在門闆上支撐身體,門發出突兀的聲響。
“慕笙你在家嗎?我有話對你說。”
門外的人锲而不舍,門裡邊的人也不打算放過她。
他仰頭含着她的下唇一下一下吮咬,一隻手環住她的脖子,另一隻手架在她肩膀上,指尖勾着花環把玩。
垂下的花環每一次擦過脊背,都能帶起肌肉一片戰栗。
慕笙警告地瞥他一眼,伸手捂住他的眼睛把他按回門闆。
“我現在沒空,有事改天再聊吧。”分心回複之餘,她緊緊盯着看似安分的某人。
“你的聲音怎麼啞,是不是不舒服?”
“嗯不舒服,有事明天再來吧,我現在需要休息。”
她隻捂住他眼睛,沒捂住嘴巴,從對方無聲顫動的嘴唇中,她讀出了一句話——閣下又在撒謊騙小孩。
亨利離開前決定寫一封道歉信,告訴慕笙她的花環被神父截胡了。
他打開窗戶悄悄把信塞進去,不經意間發現了令他瞠目結舌的一幕。
人們口中莊嚴的、立誓用一切侍奉神明的神父此刻被人壓在門闆上發了狠地親,親他的人正是他手上這封道歉信的收件人、花環的原主人。
少年拿着信封呆呆地立在窗邊,神父發現了他,卻沒有被人撞破的慌張。
神父與他遙遙相望,把懷裡的人摟得更緊,任由慕笙把他吻得眼角泛紅,喘息時吐出一小截豔紅的舌尖。
慕笙側背着窗口,少年隻能看到她的小半張臉。
少年的呼吸越來越輕,心跳聲越來越重,他聽到他的靈魂在呐喊,在催促他——快去質問他們,質問他們為什麼要戲耍他。
可他愣在那裡,再一次面對神父時進退不得。
除了潮紅,他沒有從神父臉上看出任何波瀾。
神父眼睛微微眯起,他覺得神父在嘲笑他;神父收緊環在慕笙脖子上的手臂,他覺得神父在彰顯自己的所有權。
對方毫不留情地擊碎了他的自作多情。
他落荒而逃。
“他走了。”慕笙拉開死死纏住她的某人。
克裡蘭德理了理外袍的折痕,把花環遞到她手裡。
“幫我戴上。”語氣熟稔得仿佛隻是幾天不見。
“很眼熟的花環。他今天上門别是被你搶了花環找我告狀來的吧?”說歸說,她還是把花環戴在他頭頂,左邊歪了,又正回去。
“誰知道呢……”
“你怎麼在這裡?傳教的工作是其他人負責的吧。”
“夢告訴我你在這。”
“夢?”
他遞了一顆糖給她,繼續說道:“您離開後我很久沒做過夢了,直到一周前——”
她含住那顆糖,冰冰涼涼的,被咬破的舌尖這才舒服一點。
“夢又找上了我,這次不是噩夢——夢裡我在這座小鎮見到了你。”于是他循着夢而來。
克裡蘭德繞到窗外撿起落在地上的信,兩根手指夾着它在她面前揮了揮:“閣下能不能也回答我一個問題?”
慕笙看向信封,以及信封後面的人。
“能不能由我幫您拒絕他最後一次?”長大後的人類幼崽第一次明目張膽地伸出試探的爪子,重新圈定本屬于他的地盤。
“好啊。”
杜絕試探的最好方法,就是讓每一次試探都不會落空。慕笙深以為然。
【……所以你就縱着他,讓他“試探”你數個十年?】
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