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希爾伽現在大概能猜出來當時那煉獄般的場景了。
同樣是一批這樣的怪物,擁有恐怖的精神污染力,像黑色的潮水一樣摧毀了費洛琉斯蟲子們的精神網。
現在在坎特伯冰原,又即将重演費洛琉斯的悲劇。
希爾伽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他凝下心神,再次嘗試精神撫慰。
“哈文!哈文!醒過來,看看我,我在這裡!我會永遠在這裡。”
希爾伽抱住面前這隻半蟲可怕的肉身,幾乎把自己擠進了肉瘤裡。
他在孤注一擲,賭到底是自己先精神崩潰,還是哈文率先停下異化的進程。
沖破滞澀的精神壁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現在他精神力紊亂的情況下。
至少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大腦已經嗡鳴一片,連精神觸角都難堪重負的出現了裂痕。
他聞到了更濃重的血腥味,那來自于他自己。
但萬幸,他賭對了。
“希爾伽!!■■■你瘋了!■■你想死嗎?!”這隻白蟬剛清醒過來,就近乎崩潰的叫道。
希爾伽捂住自己溢血的耳鼻,向他解釋道:
“隻有我和阿蘭德根本逃不出去,我們要活着。告訴母巢這個消息,有一群怪物出現了,它們的存在會摧毀蟲族的精神網!”
面前這隻白蟬喘的厲害,破碎的胸腔像鼓風機一樣呼啦作響。
“去找阿蘭德,作為有着完整精神網的高階蟲族,他應該不會異化的那麼快。”
哈文斷斷續續的說道。
“他太小了,他要怎麼面對這群怪物?我現在甚至不知道他有沒有受傷。”想到年幼又柔弱的阿蘭德現在下落不明,希爾伽自責的心都要碎了。
他不應該把阿蘭德帶出來,他已經失去了布魯諾,如果阿蘭德也因為他喪生戰場,他就再也沒法向尤裡安交代了。
哈文嘗試着動了動翅膀,搖頭道:
“你太小看自己的孩子了,蟲母。
阿蘭德可不是什麼柔弱的蟲崽。”
他是極盡惡劣的混蛋,如果他有一副健全的肉身,他的成就未必會比他的雄父低到哪去。
作為蟲巢隐秘的觀察者,哈文知曉太多事情。
包括他那天不小心撞破的真相——
布魯諾的死因。
但他永遠隻能三緘其口。
——
希爾伽被哈文帶到了高空中,他狐疑的向下看去,看見了在混戰中心大開殺戒的次子。
他發誓他從沒見過成年體形拟态的阿蘭德,這隻小蟲曾經用幼年體形拟态來找他讨過食,但發現沒法被他抱在懷裡後,就再也沒用過拟态。
大多數時候,阿蘭德還是那隻小小的閃蝶,撲扇着翅膀停在他肩頭喊他媽媽。
以至于現在希爾伽看見成年拟态肖似尤裡安的阿蘭德,恍惚間才反應過來,
他的阿蘭德早已不是需要他抱在懷裡的幼崽了。
——
阿蘭德打的兇悍,但他卻沒有蟲子強悍的肉身,頃刻間便挂了彩,身上血淋林一片。
看見希爾伽過來時,他甚至愣住了,頗有些不好意思的到處遮傷口。
“媽媽…”他喊道,同時小心翼翼的收回了虐殺屍體的尾針。
希爾伽雙手捂在他腹部汩汩流血的大洞上,隻急着給他止血。
“為什麼不待在我身邊?這裡很危險,你會被它們同化掉。我是不是來之前就告訴過你,好孩子應該聽媽媽的話……”
希爾伽擡頭和阿蘭德對上視線了,看着那張陌生又肖似尤裡安的臉,他教訓小孩的話就這麼卡殼了。
阿蘭德眨眨眼睛,用臉頰湊過來蹭他的額,示好道:
“對不起,媽媽,我以後再也不會亂跑了。媽媽,不要再浪費精神力治好我的傷口了,我的身體自愈能力很慢。”
從小就是這樣,這副長不大的軀殼,和脆弱的肉身,将他卓越的精神力困在了原地,他已經習慣了。
但是希爾伽作為母親,可從沒見過自己孩子如此慘烈的模樣,無法恢複的傷口,那該有多疼啊,除了這個大洞,阿蘭德身上還有其他的創口。他吸吸鼻子,止不住的落淚。
阿蘭德愈發覺得自己做錯了事,他不應該受那麼多傷的,還讓媽媽如此擔心。
哈文輕咳一聲,冷冷的打斷了這個悲傷的氛圍。
他抖抖自己身上的肉瘤,自己都覺得惡心,再看看那隻裝委屈的雄蟲,白眼都翻破天際了。
于是他冷聲道:“放心,死不了。畢竟我都這樣了,也還活着了。”
他明晃晃的嘲諷和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成功博得了蟲母的同情心。
“對不起啊,”希爾伽湊過來親了親他,“其實也不難看的。”
哈文不想說話,隻回了個冷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