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蟲卵被發現後，哈文就再也不許希爾伽束着腹部了。

“蟲卵需要生長空間，強行限制它們長大隻會讓它們鬧的更厲害。”哈文的手觸在希爾伽的腹底，四處按了按，确認蟲卵的發育情況。

這批蟲卵長的太快了，将蟲母柔軟的腹部頂出一個圓潤的隆起，馬上就要遮不住了。

“可是其他的蟲子會看出來、如果不束起來的話……”希爾伽擡頭看他。

“我會在A5收容小隊裡為殿下找一隻甲殼有翅雄蟲帶您回去。您必須在下周前撤離戰場，畢竟我想您也不想挺着個肚子在戰場上奔波。尋找尤裡安上将的工作就交給我們吧。”哈文直接就下了最後通碟。

自知理虧的希爾伽無話可說，隻好妥協了。

他的手覆在自己的腹上，能感受到那些蟲卵躁動不安。

——

接下來的一周如果沒有出現意外情況，那也會是詳和的一周。

希爾伽又換回了寬松的長袍，虛掩着身形，将鼓起一點的孕肚藏了起來。

哈文是一個優秀的督軍，更是一名合格的醫師，他開始給缺乏珍稀食物的蟲母配制營養餐，每一次都能讓希爾伽難吃到幹嘔。

他也絕對不會放任希爾伽遠離他的視線，于是到了夜間的時候，他幹脆變成了蟲型——一隻白斑雪蟬，将希爾伽整個都圈入了腹下，當然，不包括那隻閃蝶雄蟲。

“他已經是隻成熟的雄蟲了，殿下，不要太過寵溺孩子了。”說完，這隻蟬就會一翅膀把那隻小閃蝶扇出去，然後合上蟬翼，任憑裡面的希爾伽怎麼叫喊也不為所動了。

——

為了讓A5小隊盡快追上他們，哈文有意的減緩了行軍速度。目前為止他們還是沒有尤裡安的任何消息，但所幸一路走來也是有驚無險。

精神網已經能探查到一批精神觸角了，最遲明天，他們和A5小隊就能碰面了。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這讓精神緊繃的哈文松了口氣。

但壞運氣總是先來一步，坎特伯冰平原潛藏的陰翳，在最後一個夜晚，毫無預召的向他們張開了獠牙……

——

希爾伽不喜歡冰原，尤其是在得知自己揣上蟲崽後。

冰原、風雪、幼蟲……

這些字眼營造出的場景與他的某一個噩夢重合了。

在歌鳥蟲巢待了很久後，他已經不會再一直夢回那個絕望的風雪夜了。

但如今，這個夢魇又開始像鬼魅一樣，如影随形。

無數次從黑暗的絨毛裡醒過來，希爾伽都會恍惚的分不清這到底是萊因哈特，還是哈文。

他想起了那批戴着玫瑰袖章的追殺者，那高舉的附鐮，和滴滴嗒嗒落到冰面上的黑血；他的耳邊又響起了那令他生理性犯惡心的咀嚼聲，像是在齧食他的髒器般令他心痛。

他需要盡快回到蟲巢，他想，蟲崽們需要一個安全的環境。

不知道為什麼，他開始陷入了毫無緣由的恐慌。

——

事實證明他的恐慌便是最好的預召，臨近破曉時分，一些新的精神觸角進入了精神網，但它們并不是收容的A5小隊，而是一批前來索命的劊子手。

A5小隊的“蟲子們”，現在面目全非。

讓在場每一隻雄蟲都不可避免的産生了一種恐怖谷效應。

這些“蟲子們”有着蟲子的部分特征，卻又有着其他生物的融合特征，希爾伽甚至在一隻“蟲子”臉上看到了一雙人類的手，附足則是千奇百怪的動物足肢。

這些生物的存在實在是太怪誕了，但它們又确确實實能看出蟲子的原型。

誰也不知道A5小隊這一路走來究竟遭遇了什麼，但他們也沒有心思再追究這個了，因為那批怪物已然向他們發動了攻擊。

蟲群陷入了騷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些低階蟲突然就開始陷入精神狂暴狀态了。

希爾伽毫不猶豫的發動了精神鎮壓，但令他驚恐又絕望的是——

他發現自己的精神聯結失效了。

那些黑泥似的欲念，甚至有了反過來污染他精神網的趨勢。

“快撤！！它們會污染精神網！”他厲聲呵道。

但沒有蟲子聽的進他的命令，它們的精神網已經被侵蝕的不剩什麼意識了。

包括腦損傷5%的哈文，他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響。

他隻能勉強維持着最後的清醒，搖掏晃晃的将希爾伽帶離了混戰中心。

“讓……νξπθρξκ■阿蘭德，■■卍……”

他不甚清晰的發出聲音，然後就不受控制的開始了異化。

希爾伽癱在原地，眼睜睜看着哈文從一隻漂亮的白蟬，變成了半身肉瘤半身蟲型的姿态。

他也看見了四周的慘狀，每隻蟲子都在朝着怪物的形态轉變，像是被那些黑泥似的意志同化了。

腥臭的腐肉味、各種生物的斷肢、還有瘋狂的呓語……

他的隊伍，全軍覆沒了。

——

希爾伽感覺自己精神出了點問題，但他有點記不清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了。

這段時間，他的記憶總是會混亂，各種閃回與現實重疊在一起，比如說現在，他突然就覺得這幕像極了他初到費洛琉斯時的場景。

費洛琉斯蟲子的精神暴亂一度是他和哈文不解的謎題，沒有任何一隻蟲子說的清是什麼讓它們變成了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