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爾伽的度假計劃在第一天就泡了湯。
在他還蜷在溫熱的絨毯裡的時候,一封 印有蟲母私印的公文被加急遞到了歌鳥子巢。
“殿下,很抱歉打擾了你的安眠,但這個信件實在是太重要了。” 阿拜蒙蒂斯頭一次這麼冒失的就喚醒了希爾伽。
從沉眠中被迫驚醒的希爾伽臉色自然好不到哪去,他睡眼還惺忪着,四周的氣壓卻是猛的低了下來。
首相默默退後幾步,祈禱這份信件的内容最好能轉移一下蟲母的怒火,而不是火上澆油。
随後,他就破天荒的從這位“脾氣很壞”的蟲母臉上看到了“氣憤→茫然→懷疑→驚恐→焦慮”等等的複雜情緒轉變。
阿拜蒙蒂斯從未在他們蟲母臉上看到過“不自信”這種神情,但如今他見識到了,他們這位自傲的蟲母,現在不僅内心慌的厲害,甚至焦躁的都開始啃指甲了。
“殿下……”他立馬關切的湊上去。
“給我把最好的禮服拿過來,還有我所有批過的公文…不!!隻把我那些批注最認真的公文拿來!”
前一秒還在撒起床氣的蟲母現在立馬下了床,絮絮叨叨的安排了一大堆,火急火燎的卻連襯衣的鈕扣都系錯了。
“殿下,”阿拜蒙蒂斯柔聲開口道,聲音像是有安撫人心的魔力:“發生什麼事了嗎?”
他解開那些錯開的鈕扣,又一顆顆細緻的扣好:
“不要害怕,不管發生什麼事,您的身邊還有我。”
那些前言不搭後語的碎碎念終于停止了,那雙藍眼睛也終于不再像方才那樣飄忽不定。
像是糾結了片刻終于還是選擇了訴說。
阿拜蒙蒂斯感覺那具柔軟的身體貼近了自己的懷裡,連發出的聲音都失去了往日的“嚣張氣焰”,活脫脫一隻毛發被打濕的小兔哼唧 :
“怎麼辦呐?阿拜蒙蒂斯。我的老師……他要來考核我了。”
——
這封信件來自于雌蟲尤裡西斯,一隻早已退位的蟲母。
子巢的蟲母們在喪失生育能力的同時,也會失去對子巢的支配權,将權柄交還給王巢蟲母。退位後,他們隻被允許帶走少數王蟲,剩下的所有雄蟲及蟲卵都歸屬于下一隻子巢蟲母。
尤裡西斯曾經是落芙子巢的蟲母,在他那一批雌蟲中,厄洛斯最終成為了新的王巢蟲母。
像很多子巢蟲母那樣,尤裡西斯欣然接受了這樣的安排,即使他内心底對這個結果嗤之以鼻。
年輕時他也曾充滿激情,要擴張領土,要改良軍備,還要養育蟲嗣……
明明一切都進行的那麼如火如荼,但他總是偏偏欠缺了那麼點運氣。
就在一年冰川消融的時候,他的身體毫無預召的失去了繁育能力。
一隻失去了生育能力的蟲母,
即使他姿色昳麗,功績斐然,最終卻還是在一片噓聲中交出了王冠。
尤裡西斯不想回想起那天,他站在落芙子巢的外城前,昔日熟絡的蟲衛像沒有感情的兵器一樣把守着城門,身後那些誓死跟随他的王蟲們就陪着他在風雪中伫立着。
他是那麼的無力和茫然。
但“好心的”王巢蟲母厄洛斯接納了他們,彼時厄洛斯剛産下一隻雌蟲幼崽,希望他能成為母巢的宮廷教師,負責教授年幼的雌蟲們。
尤裡西斯就這樣在母巢長住了下來,教導那些小雌蟲未來需要掌握的東西。再到後來,厄洛斯的雌蟲寶寶一個接一個的誕生,喪失生育能力的子巢蟲母也越來越多,他們這個教學方式便逐漸形成了一個體系。
尤裡西斯還記得那隻最小的雌蟲幼崽,這隻幼崽實在是運氣極佳,生來便擁有與蟲母同緣高貴的血脈,雄父又是一時盛寵。
那隻乖巧又争強好勝的小閃蝶,一度成為下一任王巢蟲母的最優選。
也許是因為母蟲垂憐他可悲又不公的過去,在他同胞的那些雌蟲都相繼因病逝去後,唯有他的身體還安然無恙,除了厄洛斯,再沒有任何一隻雌蟲的話語權要大過他。
他已經活了太久太久,久到他厭倦了權勢和地位,他的最後一隻蟲嗣在他懷裡安詳阖上雙眼後,他就和王蟲們告别了母巢。
在這批雌蟲寶寶也要迎來婚飛期的時候,尤裡西斯早已不問事好多年了。
以至于當他察覺到厄洛斯氣息将盡時是那麼震驚,等他匆忙回到母巢,才發現一切都已經大變樣了。
新的王巢蟲母敬他如“母”,請求他留下來輔佐政事,更是将考核權這樣大的權力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