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1
回家的過程當中,帕薩莉和媽媽走了很長一段路。她忍不住問:“為什麼要跟他們一起吃飯?”
“因為正好大家都沒有吃飯呀,”媽媽随意地回答,帕薩莉不相信地看了對方一眼,但媽媽沒有改口。
等了一會兒,她最終還是忍不住說,“你騙人。”聲音帶上了一點埋怨。
媽媽看了她一眼,然後歎了口氣:“我隻是看阿爾法德不願意回家,阿基姆也沒有好好吃飯,就忍不住想到你是不是也在外面湊合。”說着,給了她擔憂的一眼。
頓時,帕薩莉有些心虛——事實上,她在外的确吃得比較敷衍,忙起來時往往隻随便去附近的麻瓜農貿市場買一點蔬菜,面包和肉,用魔法弄熟了事。
為此,湯姆沒少嘲笑過她,【我認為你是對的。你該慶幸能進入霍格沃茨讀書,否則我懷疑你活不到20歲】
“閉嘴,” 帕薩莉惱火地反駁,“我保證了營養,一切都是按照巫師膳食指南說明安排的,食譜中有足夠的蔬菜水果,主食和肉類,有什麼問題嗎?”
【的确,反正它們隻要一股腦被你扔進肚子裡就行,不是嗎?】湯姆譏諷地說,指她用魔法變出鍋和水,把水燒熟後、将所有東西都煮成一鍋湯的行為。
有時,湯姆的唠叨實在讓人心煩,她才費點心思給湯加些調味料。
“現在的年輕人都是這樣嗎?”媽媽半時自言自語,半時沖她抱怨。
帕薩莉忍不住心虛地吐了吐舌頭,但她并沒完全忘記一開始想說的話題,“所以,因為同情,你就給他們做飯吃嗎?可阿爾也就算了,阿基姆隻是普通同事和客人,你沒必要照顧他。”
她不太高興,主要是擔心媽媽累着——之前或許隻是負責為她們兩個人做飯,可現在幫忙看店的基礎上還要照管兩個飯量很大的小夥子,身體恐怕會吃不消。要知道,媽媽畢竟還是一個病人,哪怕今年狀态好了很多,但萬一有什麼閃失呢?那可是流星雨病。
“哎,别這麼計較,親愛的,我悶了這麼久,終于能出來體會一下工作和社交的感覺,這是多好的事。而且我很好奇現在的年輕人都在想什麼——碰巧這些形形色色的客人和合作夥伴都很願意分享自己的經曆,因此哪怕沒法跟他們成為朋友,做聊天夥伴也不錯。
關于這一點,我以前做得很不好——除了賽迪和你父親外,跟其他人都隻是點頭之交,結果導緻見人太少,栽了跟頭。
要知道,遇到世界上萬裡挑一的朋友,這概率太小了——我們有幾十億人呢,或許你們壓根都不生活在同一個洲。因此,更應該認識不同的人,從不同人身上獲得想要的東西,而不是非得執着于找到那一個。畢竟有些人能夠建立合作關系,有些是吃吃喝喝的朋友,有些是很好的八卦夥伴,有些則是專門用來交換有用信息的,當然還有一些可以聊興趣和人生規劃……如果不純為維持關系,社交也可以帶來樂趣。“媽媽突然感慨起來。
“這麼說起來,我也很遺憾自己的人生中确實沒什麼機會認識足夠多的人——大部分時間都被困在這具孱弱的身體和你外祖父母的保護中,沒能去充分探索,以至于唯一一次嘗試,就是認識你父親,還以失敗告終。當然,好在我有了你,又是最大的幸運。
現在我們的生活順利了,我的身體也比以往強健了不少,就很想享受這種從未充分體會的樂趣。相比之下,為人下廚又算什麼呢?相反,我還很高興自己能有什麼東西拿來跟别人交換友誼。”
帕薩莉沉默了,腦中不由浮現出了剛才幾個人坐在一起用餐時,媽媽表現出的健談和積極。這是以前很少見的——從前,媽媽隻有跟她在一起時才會認真暢談。
“好吧”,她聽到自己說。
于是,從這天起,媽媽時不時會出現在店裡。由此一來,沒過幾天,客人們中間就流傳開了又一條八卦——繼克拉布小姐來店裡幫忙之後,前艾弗裡小姐也開始抛頭露面了。
帕薩莉很快收到了來自艾弗裡夫人的信,警告她要信守承諾,好好照顧媽媽,不要讓她勞累。
【這麼看來,梅爾賓斯夫人可真不容易,年過半百還沒辦法完全擺脫家族的幹預】湯姆跟她一道讀完了這封信,說着風涼話。
“閉嘴,媽媽現在已經自由了,我一直都在關注她的健康呢,不會讓她出事。至于艾弗裡夫人,”她頓了一下,讓複雜的情緒沉澱了一會,才既是對自己,也是對湯姆說道,“她也隻是擔心媽媽罷了,就像媽媽擔心我一樣。”
【真感人】他諷刺地故意用酸溜溜的口吻說。
帕薩裡沒再理他。
又過了兩三天,公會選舉開始了,帕薩莉再度留下店鋪和媽媽出發。不過,這回有了阿爾法德幫忙,她放心多了。
隻不過動身這天清晨,來送行的不僅隻有媽媽和阿爾法德,還有阿基姆。這讓她多少感覺有點兒怪——不過鑒于她正在慢慢适應媽媽的社交新習慣和愛好,因此她還是對他能早早爬起來踐行表示了感謝。
【雖說梅爾卑斯夫人的交友理念值得肯定,但我還是忍不住懷疑,這個保加利亞人早起可不全是為給你送行,他隻是想省一頓飯錢而已】湯姆評價。
“也許吧。但在我看來,他目前也隻是個同事和合作方代表罷了。而且以免你忘記,今天早上的早飯是我指揮人偶做的,媽媽沒費一點力氣。這兩天,我改進了人偶的食譜,接下來媽媽隻需要對人偶下指令就能得到标準口味的食物——洋蔥湯,奶汁烤菜,蔬菜湯,煎魚,番茄燴牛腩,甚至一些甜品。”帕薩莉在腦子裡得意地反駁。
“祝你一切順利。”阿基姆好像沒有注意到她走神了,上前同她握手道别,表示自己今天晚些時候就要離開倫敦,啟程回羅馬尼亞,因此沒法再見證她的凱旋了,“感謝你們的照顧,這是我的一點兒心意。”他說着,從懷裡拿出一個盒子遞給她。
帕薩莉打開一看,發現裡面整整齊齊碼着16隻中等大小的水晶瓶,裡面藏着暗紅色的粘粥液體。
“ 這是?”她驚訝的拿起一隻水晶瓶舉起來對着日光檢查。
“是龍血,”阿基姆微微一笑,笑容裡帶上了一點羞澀,“這東西在基地不算多,可也算不上稀罕,希望以後能為你派上用場。”
“謝謝,”帕薩莉鄭重地感謝了他,忍不住看了媽媽一眼,發現對方正對她揚起眉毛,露出淺笑,似乎在說,看吧,我們交到了朋友。
帕薩莉把這份謝禮交給阿爾法德保管,接着想了想,也揮動魔杖,從口袋裡拿出一樣東西。
這是一副方便拿取魔杖的護腕。
“下次,你再來羅馬尼亞,我想你就沒那麼那麼容易得手了。”阿基姆接過禮物,邊把魔杖放進裝置裡測試,邊微微一笑說,擡眼的瞬間,眼睛變得明亮機敏。
“我想是的。但别忘了,我可是裝置制作人。”帕薩莉也忍不住莞爾。
他眨了眨眼睛,臉變成了淺粉色,然後腼腆地笑着點頭。
耳邊,湯姆傳來一聲不屑的冷笑。
此次活動乍看上去跟巴黎交流會沒什麼不同,畢竟會場布置得也相當用心——地點位于倫敦一家豪華魔法酒店的頂層包廂,室内的裝飾華麗舒适,除了室内樂隊演奏,自助餐台,決鬥台,展示台,茶座外,還有一個室内噴泉。人們分散在各處,或站或坐,各自形成小型社交圈。正式成員們統一帶着紫色的袖章,準成員們别着黃色的,其他如帕薩莉這樣的觀察候選們則在手腕上系着淺藍色的絲帶。
但很快米蘭達上前打招呼,再次強調這場評選會沒有任何花裡胡哨的穿插節目——也就是說,壓根沒有所謂作品展示環節,也沒有舞會。
帕薩莉有些緊張地點點頭。
幾分鐘後,懷爾德史密斯到場,跟米蘭達一道帶着她把會場所有人都認識了一遍。
“接下來,你得靠自己了。”做完這一切,懷爾德史密斯也告誡,“專利多并不意味着你能當選正式、甚至後備成員。”
帕薩莉表示明白,感覺更緊張了——總的來說,專利幫不到她了,現在隻能靠自己結識志同道合或者願意為她投票的人了。好在她已經有兩位有威望的正式成員的引薦。
她沒有輕舉妄動,而是又花了幾分鐘觀察在場的大部分人,發現他們顯然已經在日常交流中形成了具有傾向性質的小團體——正式成員們會更願意給熟悉或将來能帶來利益的準成員和候選投票;準成員們相互拉關系、分享人脈的同時又相互提防;而觀察候選們也各顯神通——小部分本身跟正式成員有裙帶關系,一些人已經跟正式成員們建立了日常聯系,而剩下的則跟帕薩莉一樣,沒有太多準備。
等正式開始行動時,她很快就又意識到,場内願意跟她搭話的人并不多——有相當一部分正式成員們見她走過來,也隻是客氣地詢問一兩句近況就不着痕迹地把她撇到了一邊,聊起起他們之間才知道的瑣事;大部分準成員們見到她不約而同露出防備的表情并自動散開,有一兩個年紀較大的巫師臉色尤其不好;同為觀察候選的其他人則視她為空氣。
【噴泉旁邊那兩個預備成員應該是前不久法版《魔法先驅報》上刊登過、剛獲得法國約拿公會聯合裝置專利的英國巫師——他們算是混血兒,母親來自英國,父親是法國人。女的是貝絲-勒梅,另一個是她的弟弟謝禮-勒梅,他們雖然是研究占蔔方向的,但是尼可-勒梅的遠親,在煉金術圈子有不少關系】就在帕薩莉有些灰心時,湯姆的聲音突然從耳邊傳來。
經過他的提醒,她想起來了,這對姐弟最近的論文引用了她前不久有關法陣和魔咒對接的分析報告。但正如湯姆所言,他們的研究方向是占蔔——換在平時,她或許不會想上去搭話,可眼下别無選擇,于是隻好朝那兩個年輕巫師走去。
這兩個人着裝都時髦到有些誇張——女巫裹着大花頭巾,戴着巨大的貝母耳墜和黑墨鏡,塗着紅唇;男巫被她擋住了臉,但露出來的、手舞足蹈的手上帶着好幾個精巧的戒指,翹着二郎腿的高筒靴上也全是閃亮的寶石。
“呀,很高興見到你本人,帕薩莉-梅爾賓斯,剛才我們就在猜你會不會來向我們搭話。你看上去比報道裡的照片美多了。”在她打過招呼後,謝禮-勒梅首先說,做了自我介紹後,又在她伸手時向她行了一個吻手禮。然而,擡起臉來時,帕薩莉注意到他英俊的臉上,一雙灰藍色的眼睛表面蒙着一層白霧,眼神有些渙散,好歹視線還算準确地落在了她臉上。
“閉嘴,謝禮,一個女人最不重要的就是相貌——很高興認識你,我是貝絲。”女巫伸出手,摸索了一下才抓住帕薩莉的手——原來她是一位全盲人。
“如你所見,我們的眼睛都有點小問題,但并不影響生活和交流。”謝禮很敏感地察覺到了她的錯愕,坦然地解釋,露出調皮的笑容,弱化了他眼神的呆滞感,突出了英俊和善的外貌。
貝絲則不在乎地聳了聳肩。
頓時,帕薩莉對這對姐弟的印象出現了改觀。
【你真容易喜歡上别人】這回,湯姆不以為然的聲音又從耳邊傳來。
“他們看上去挺讨人喜歡的,不是嗎?”帕薩莉在心裡回答。
湯姆沒再吭聲了。
勒梅姐弟的确專注占蔔研究,不過對各個領域都有所涉獵——
“我們認為,占蔔無需總是那麼傳統——可以有更實際的作用,比如為魔咒,陣法,裝置和煉金等頂尖研究确定方向。好的占蔔師能與研究人員合作,根據大量事實收集以及推理演繹得出最有可能、最接近真實的結果,節省大量時間和精力……”貝絲解釋。
“不過我們研究的方向雖然很實在,但也做些傳統業務和研究。畢竟大部分人用不上高端占蔔。”謝禮接過話頭。
帕薩莉産生了一些興趣:“所以,這就是為什麼你們最近在研究陣法和裝置占蔔嗎?”
“當然,不過,我們其實想往煉金術的方向邁進,可這總得有個學習和了解的過程,從魔咒,陣法,裝置制作,最後到煉金術,一步步來。目前我們也取得了一些進展——魔咒和陣法初見成效,也就是因為這個,還有一些家裡的關系,當選了公會預備成員。哦,不知道霍格沃茨是不是也這麼認為?裝置制作也算煉金術的一個分支……”說着,貝絲問。
帕薩莉點點頭,對他們合作過的一些魔咒師和陣法師以及項目更好奇了,忍不住問了很多問題。
勒梅姐弟興緻勃勃地逐一分享起來,期間還對她目前研究的課題表示了濃厚的興趣。
就這樣,他們一直讨論到了晚上,期間又有兩三個遲到的巫師加入讨論,他們分别是魔咒和煉金方面的專家,也是公會的正式成員,跟勒梅姐弟認識,是他們家的世交,對帕薩莉的态度友善很多。
其中一個年長的煉金巫師還勸她:“如果能轉而研究煉金就會發現人們不再這麼小肚雞腸地嫉妒你啦,畢竟煉金的門檻可不是一般人能跨過去的。我們的圈子不大,大家都很友好,也很希望看到靠譜、有潛力的年輕人加入。”
帕薩莉很謙虛和誠懇地道了謝,表示自己會鄭重考慮他的建議和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