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安,我們是朋友和姐弟,不是那種關系。我們的房間隔得很遠。媽媽也很感謝他幫過我,樂意接受他成為我的朋友和親人。”帕薩莉努力用平靜如叙述事實般的口吻又說了一遍。
“但他看你的眼神可不是那麼說的。”米莉安聳肩說,“我知道你不愛聽這話,但事實是,找到一個兩情相悅的人是非常難的事,既然有幸碰到,還是别輕易放過。而且在這方面,‘T’已經算規矩的了。你不樂意,他就乖乖地收斂自己,也掩飾得也挺好,讓大部分人看不出來。不過,我想威夫特他們肯定已經知道了,隻是不敢調侃他罷了。”
帕薩莉拉下了臉——雖然兩頰已經燙得要命,可還是轉過了頭,表示不想再聽。
“還是你覺得你媽媽不接受他?還是别的什麼原因?”米莉安又問,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耐心、關心和認真——這一瞬間,她看上去去好像比帕薩莉成熟和懂事很多。
帕薩莉為朋友的關愛而觸動,可仍舊沒回應——她沒法把内心的真實想法說給米莉安聽,因為現在和湯姆的大腦連接在一起,就必須盡量避免此類話題,最好連想都不要想,才能從根本上慢慢掐滅這種隻會給人帶來麻煩的情緒。
米莉安對她固執的沉默有些失望,不過也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所以,我還能去你家玩嗎?”
“當然,”帕薩莉立刻說,轉過臉來讨好地拉住她:“記得帶點好吃的東西來。”
“沒問題,”米莉安沒好氣地斜了她一眼,随即又想起來另一件事:“你告訴阿爾了嗎?有關‘T’的事?”
帕薩莉搖搖頭,“我打算等一會告訴他。”
“我覺得他可能不會高興,畢竟他好像不怎麼喜歡‘T’。”
不過,米莉安猜錯了——阿爾法德表現得很冷靜。
“這麼說,你們其實早就認識,現在你收留了他?”
帕薩莉被“收留”這個說法有些不大舒服,但還是沒計較:“對,我們兩個都在慈善院,從九歲起就認識。而之所以沒有告訴你們,隻是因為他并不願意向别人透露來曆,所以我沒有權利洩露他不願意說的個人情況。”
“哦,”阿爾法德點了點頭,臉上露出思索的表情,慢慢說:“所以,那時候你有點怕他是因為他在慈善院很厲害?”
“我不害怕他,”帕薩莉有些惱火地反駁,“不過你說對了,他在慈善院的時候沒人敢惹他。”
阿爾法德沒有因為她的反駁而生氣,反而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随即有些擔心地看向她:“你确定你收留他隻是因為你們是朋友?不是别的什麼原因?”
“比如?”米莉安看了帕薩莉一眼,好奇地問。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威脅你之類的……”阿爾法德猶豫了一下說,不放心地又看了她一眼,“跟裡德爾走得近的人都有種類似的氣質——都對他唯唯諾諾的,看上去有些畏懼他。”
帕薩莉心裡跳了一下,不由得暗暗佩服阿爾法德的敏銳——他居然能在不怎麼了解湯姆的情況下察覺到了湯姆性格中的強勢和霸道。
“我保證,沒有。”很快在腦中轉過對朋友的贊揚,她堅定地安撫道,“不過,我們确實是朋友。他也在關鍵的地方幫過我不少,所以,我們也可以說是親人,隻不過關系沒那麼親密。”
“好吧,既然你這麼說的話,”阿爾法德舒展了眉毛,聳了下肩,決定放過這個話題:“話說回來,怪不得我總覺得你們之間有種微妙的感覺。”
說到這裡,他舒展眉頭,語氣輕快起來,好像解開了某個困擾已久的謎團:“就好像你們兩個有心照不宣的秘密之類的……原來隻是對早就認識彼此保密。”
“哦,我還以為你能感覺到他們之間有火花呢。”米莉安笑嘻嘻地說,立即被帕薩莉打了一下。
“薩莉說跟裡德爾隻是朋友,不是嗎?”阿爾法德不以為然地說,得到了帕薩莉鄭重的點頭,顯得更理直氣壯了。
米莉安卻隻是微微一笑。
第二天,他們正式坐上了回家的火車,開始複活節假期。
在火車上,他們四個人(包括傑特)一起測試了一下新人偶,為它取名字,從中獲得了不少樂趣,直到火車逐漸慢下來,一頓一頓地刹車,最後停了下來。
“所以我們在柳克麗霞家見吧,”分别時,帕薩莉擁抱了米莉安,又沖阿爾法德咧嘴笑。
“到時見。”米莉安也緊緊抱了她一下,分開時悄悄又說:“‘T’在等着你呢。”
帕薩莉裝作沒聽見,轉身時慶幸地發現湯姆也正在跟威夫特他們告别,沒有特别注意這邊。
或許他們也可以分開回家,盡量不引人注意?就在她這麼想時,威夫特叫住了她。
“所以,我聽說你是柳克麗霞的伴娘,是嗎?”威夫特問,帕薩莉點點頭。
“那我們到時候見了。”威夫特說,同卡羅和羅爾一道看向湯姆,然後是她——三個人都露出一種介于意外和意料中的高興:“所以,這次隻有湯姆回去,是嗎?”
聽他這麼說,帕薩莉便立刻知道,湯姆已經把他們目前住在晨曦小屋的事告訴了他們。
“不,我也得先回去一趟,然後再去麗莎家,”帕薩莉努力忽略湯姆的注視,裝作自然大方的模樣。
“哦,”威夫特飛快瞟了湯姆一眼,臉上再度閃過欣喜,然後又忍住笑容,咳嗽了一下說:“那好,我們到時候婚禮上見了。”
卡羅和羅爾也沖她點點頭,他們就分開了。
帕薩莉暗暗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不要去想湯姆跟在自己旁邊讓人感覺好像他們把他拜托給了她。
“你什麼時候出發去布萊克家?”等隻有他們兩個時,湯姆以随意的口吻問。
“明天早上。”她目不斜視地說。
“所以,婚禮前一天晚上你也會住在布萊克家?”他又問。
“我不知道。得看麗莎到時候怎麼安排。”她說,這回從他的問話中嗅出一絲試探的味道,擡頭有些疑惑地看向他,想知道他的真實意思。
然而,他卻點了點頭,不再說了。
到家後,媽媽看到人偶後非常驚喜,但更高興他們假期能回來——她居然還做了簡單的飯菜。
“你們都好好休息一下,我研究了一下怎麼做奶汁烤菜,如果願意的話,可以幫我嘗嘗嗎?”媽媽摟了摟帕薩莉,又問他們兩個。
“當然。”湯姆搶先回答。
帕薩莉卻很着急又懷疑地上下看媽媽:“你沒有用魔法吧?”
“沒有,放心吧,”媽媽有些不好意思地輕輕擰了她的臉蛋一下,“别忘了是誰把你養到九歲的。”
帕薩莉這才松了口氣。
他們三個坐在桌邊吃了晚餐後,天徹底黑下來了。
湯姆主動承擔了清理桌面和刷洗碗盤的任務——他做得很遊刃有餘,隻輕輕揮動魔杖,餐盤刀叉就自動排成隊飄到了廚房的水池裡。而他緊跟着進了廚房,麻利地系上圍裙,又用魔杖點了一下水龍頭,讓它打開,接着杖尖掠過刷子,讓它從牆上的鈎子上跳下來逐一清洗碗盤餐具。即便如此,他也沒閑着,而是繼續對着地面和家具輕點魔杖。
帕薩莉無意中伸脖子看到他熟練又自覺的樣子,不知為何生出一種隐秘的害羞和甜意,但回頭一看媽媽正在人偶的幫助下從餐桌邊慢慢起身,立即把這點情緒丢到了腦後。
“你以後千萬别忙這些了,記住了嗎?護理人偶會幫你做這些簡單的活。你快去休息,順便再想想該給人偶取個什麼名字,好嗎?”她立即扶住媽媽的另一邊胳膊說。
媽媽順勢摟了她一下,順從地答應了,不過接着就推她去幫湯姆的忙——
“不要讓湯姆一個人幹,好嗎,親愛的?既然是朋友,你們就該分擔家務,這些活不該落在一個人身上。”
帕薩莉有點尴尬地點頭,把媽媽護送回卧室,确保人偶能看護她洗澡就寝,才有些不情願地下樓來幫湯姆。
此時,湯姆已經弄完了廚房,正揮動魔杖在打理客廳。
帕薩莉慢吞吞地揮動魔杖加入,但很快發現這根本就沒必要——這裡可是鄉下,有人正常居住并經常通風的情況下,房子裡壓根沒多少污垢。
可在這個時候停下來又有點奇怪——直到她再也忍受不了對着已經一塵不染的房間做無用功:“……其實家裡沒必要天天打掃,鄉下其實挺幹淨。”
湯姆頓了一下,繼而順從地放下了魔杖——一同垂下的還有他的眼睛。
“我以後會再做一個專門管家務的人偶,這樣我們就能解放雙手了。”他溫順的樣子讓她更不得勁了,隻好硬邦邦地又說。
湯姆飛快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接着嗯了一聲。
聲音很小,輕柔得像羽毛,帕薩莉感覺胸口哪裡癢癢的,臉也不自覺又紅了。
第二天一早,帕薩莉去媽媽卧室跟媽媽撒了一會嬌,下樓時就發現湯姆已經在廚房裡忙了好一陣。
“我想你最好多吃點,布萊克家規矩多,估計你不會有時間慢慢吃飯。”聽見她走進廚房,他頭也不回地邊說邊輕彈杖尖,為她盛了一碗麥片粥并讓煎蛋和培根從煎鍋裡跳出來降落在盤子裡。
“謝謝。”看着他從容不迫地準備早飯,那種難為情和甜蜜的感覺又開始絲絲縷縷地冒出來,好在她很快察覺并掐斷了它們。
站在竈台前迅速解決完早飯,她主動接過他為媽媽準備的那份早餐表示給媽媽送上去,順便借此離開。
他沒反對,帕薩莉就立即端着托盤溜了。
“這麼說,早飯又是湯姆做的,是嗎?”媽媽坐在床上邊吃邊聽帕薩莉彙報早上一醒來就發現湯姆在廚房裡忙碌。
帕薩莉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媽媽皺了皺眉頭,略鄭重地說:“不能因為你們是再熟悉不過的朋友就這樣。既然答應讓他住在家裡并把這裡當成家,那就該完整、不打折扣地踐行承諾,而不是趁機占便宜——雖然我知道你并沒有那樣的意思。”
帕薩莉愧疚地點頭,與此同時心裡湧上一股不明的失落。
不過,看着媽媽吃完飯,她還是把餐盤端到了樓下廚房,趁湯姆吃飯的間隙把它們都洗幹淨了。
接着,拾好東西,她便同他和媽媽道别。
幾秒鐘之後,壁爐和飛路粉把她帶到了柳克麗霞家。
降落地點是一座不大的客廳裡。這裡的裝飾跟艾弗裡老宅很像,帶着古老純血巫師家族特有的風格:莊重,陰暗,華麗。
而柳克麗霞和穆麗爾正坐在離壁爐不遠的一張小桌子邊吃早飯——前者脊背挺直,姿态優雅,後者一臉困意,幾乎擡不起勺子來。
她的到來讓她們都停止了進餐,穆麗爾清醒了一點,愣了一下後,沖她招手。柳克麗霞則站起來迎了過來,拉住她問有沒有吃過早餐。
“你到得可真早。”穆麗爾打了個哈欠說,盤子裡的烤香腸和煎蛋隻吃了一小半。
帕薩莉聳了下肩:“我以為打魁地奇的人會習慣早起。”
“我現在不打了,當然就該睡個懶覺,”穆麗爾擺了下手,“要不是今天你們來,我可以睡到中午,之後再幫麗莎備婚,捎帶計劃自己的旅行。對了,你要不要一起?莉莉安說如果我去羅馬尼亞,她就加入。”
帕薩莉搖了搖頭,把自己要照顧媽媽的情況大緻說了一下,依舊略去了某些部分——包括艾弗裡先生的遺言,艾弗裡夫人的決定和湯姆的情況。
“這麼說,你現在跟媽媽住回了原來的家?”柳克麗霞問,“需要幫助嗎?照顧‘拉斯維斯症’病人很不容易。”
“不用擔心,接下來我會好好掙錢,有錢又有魔法,一切都會容易很多,”帕薩莉安撫地笑道。
“兩個專利,你這輩子吃喝不愁了。不過要照顧病人,确實需要再努力點,”穆麗爾也說,又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我也會幫你注意點,旅途中說不定能遇到一些見識更廣、更厲害的治療師。我聽說目前為止,得了這個病的人最長有活到将近六十的。”
帕薩莉點點頭,努力不去想得多努力才能讓媽媽像正常巫師一樣活到一百多歲。
“好啦,不去想這些事了,”柳克麗霞沉靜地說,摟了帕薩莉一下,“等我們吃完最後一點,看看雜志,玩兩把牌,順便等莉莉安,然後我們一起去我房間試衣服。”
不過,等柳克麗霞和穆麗爾吃完早飯,餐盤剛剛收走,壁爐裡就蹿起了碧綠的火焰,米莉安來了。
四個人很久沒見,都很高興,坐着聊了一會,才跟着柳克麗霞出了客廳,穿過一個過廳,上了一段台階,來到她的房間。
柳克麗霞的房間充滿了女性色彩,牆布是淺灰色的粗條紋綢緞,布藝全是淺紫色,家具則仍保留了純血家族喜歡使用的深色。
套房裡有浴室,衣帽間,書房和卧室。更衣室足夠容得下她們四個女孩興緻勃勃地邊聊邊試穿衣服。
她們嬉笑着,對手頭的四五種伴娘裙發表看法,一一試穿時還免不了互相評價彼此的身材以及——鑒于在場三位女孩都有男友——理所當然聊到了跟男孩們的約會還有某些方面的經驗。
要不是柳克麗霞時不時控制局面,帕薩莉都要懷疑自己是否進了妓/院——米莉安其實并沒那麼熱衷讨論這些事,可由于穆麗爾的煽動,她的情緒也被調動起來了。
“穆麗爾最近很頹廢,”柳克麗霞邊悄悄告訴她,邊望向穆麗爾,“她的前男友最近結婚了,女方非常富有且漂亮。我想,你們來了她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