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4
“你可能會驚訝,”顯然,她的冷淡清晰地傳遞給了面前的斯萊特林,但對方并未因此退縮,“但是湯姆找到我的。”
帕薩莉沒說話。
“如果你願意聽的話,我都可以告訴你。我們先坐下來,好嗎?”格麗澤爾-格林格拉斯禮貌地笑了一下問,帕薩莉猶豫了一秒,照做了。
于是,她們分别坐到了一個小茶幾旁的兩個沙發裡。
“我首先要對暑假時的失禮表示抱歉,”等坐好後,格麗澤爾搶先開口,臉上露出歉意,卻并沒有真誠的意思,反而流露出一絲嘲諷,“但就像之前在盥洗室求你一樣,我身邊實在沒有能說這件事的人,所以有些失控了。”
“我以為帕金森她們是你的好朋友。”帕薩莉忍不住說,對方語氣裡的攻擊性讓她很不舒服——更何況,不論初次盥洗室求她幫前男友麥克尼爾,還是後來在對角巷偶遇,眼前的斯萊特林都沒給她留下什麼好印象。
“我以為你對此很清楚,”格麗澤爾笑了,諷刺意味更濃了,“畢竟你身邊不也有這樣的朋友嗎?”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帕薩莉冷冷地回答。
“阿爾法德-布萊克。”格麗澤爾愉快又地把嘴角翹得更高了,越發顯得譏諷意味十足,“别告訴我你沒察覺到——這十天的頻繁聚會中,你肯定見識到了他那友好、漫不經心又大方寬容之外的另一面:保守,自大和傲慢。不過他的确挺有用——哦對了,好像還是我幫你把他叫來的。”
“所以,你身邊的都是這樣的人,就認為每一個人都是這樣的,對嗎?”帕薩莉沒有理會她的挾恩圖報,冷笑了一聲反駁。
“不,不是我身邊,”然而,格麗澤爾一點也沒受到影響,反而一挑眉又變得心平氣和起來,“是所有出身保守家族的人。所有姓格林格拉斯,馬爾福,帕金森,布萊克,弗利,卡羅以及羅爾之類的,都是這樣的。别跟我說他們是不一樣的,他們從本質上都是一樣的,畢竟出生在這樣的家庭,注定了底色就是如此。”說到這裡,她又指了指自己,短促地笑了一聲後,嘲諷重新回到臉上:“我也一樣。”
“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又在這裡?為什麼又對我說這些?”帕薩莉徹底冷靜了下來——不管眼前的斯萊特林說出什麼瘋言瘋語,她都需要弄清楚對方的訴求:如果格麗澤爾的最終目的是想擺脫家族的控制,那自己得提供什麼樣的幫助才能作為交換,拿到對方有關純血家族守護魔法的資料呢?
“隻是表明我的誠意提醒你罷了,這些冠有純血姓氏的可沒一個是好人,”格麗澤爾說,“你被艾弗裡家逼着參加純血們的聚會,不得不應付他們,讓我想到了自己前不久的境遇。”
“好吧。你可以說說要求了。我能幫到你什麼呢?”帕薩莉完全不相信她說的,但決定暫且跳過,先談最要緊的。
格麗澤爾笑了,似乎是被她逗笑的:“我想我們還是先回歸正題吧。我需要告訴你湯姆是怎麼找到我的,免得你誤會,到時候跟他吵架,我可就太抱歉了……”
聽到對方用調侃加嘲諷的語氣把她和湯姆的關系描述得相當暧昧,帕薩莉忍不住感到惱火,可還是按捺住了辯駁的欲望——這種情況下,解釋隻會像欲蓋彌彰。何況,目前為止,她已經處于這場談話的下風,這麼做隻會顯得更被動。
“我想你可能也聽說了,今年暑假我在家裡的安排下相親,最終跟現在這個訂了婚,”見她不為所動,格麗澤爾收斂了一些情緒說了下去,語氣又平靜起來,“如果不出意外,明年畢業就得完婚了。他們對我施了奪魂咒——我想你應該也從湯姆那裡知道了。因為這個,身邊以前的朋友都覺得我精神出了毛病,不少還勸我最好順從家裡的意思,畢竟現在的這個未婚夫沒什麼不好——總比嫁給弗林特之類的人好。然後,湯姆知道了這件事,問我是否需要幫助。”
聽到這裡,帕薩莉的心不由自主揪緊了——傳聞是一回事,當事人一五一十地坦白遭遇又是另一回事:從對方冷靜的叙述中,她眼前出現了一個女孩孤立無援地任人擺弄、幾乎萬念俱灰的場景。
而這或許也是她以後的下場。
繼而她忽然意識到,從進入有求必應屋開始,眼前斯萊特林展現出的攻擊性并不是針對她,而是對她們類似的處境。而且,要不是這股恨意支撐,恐怕這個來自純血家族的女孩早就徹底崩潰了。
這讓帕薩莉由不得想到了湯姆——他讓格麗澤爾來找她,不僅因為她們有合作的可能,是否也因為格麗澤爾對家族的恨意有所觸動,從而産生了同情并猜到她也會由此感同身受?
但格麗澤爾似乎沒有察覺到她的走神,繼續說了下去:“一開始,我當然不相信他——畢竟他跟哥哥走得很近。可他看出了我的顧慮,告訴我還有一個人跟我的處境很像……”
帕薩莉沒說話,心髒卻因為湯姆的大膽而開始砰砰跳了起來——他竟然僅僅因為笃定格麗澤爾會對她的事守口如瓶就向對方透露她的境遇,簡直豈有此理。
他最好是對的,不然她不會放過他,帕薩莉恨恨地想,可也清楚,按照艾弗裡夫婦目前的行事方式以及自己接下來對魔法的追求,身世和媽媽的事早晚都會暴露。但她依舊冷冷地看着格麗澤爾,一聲不吭——因為拿不準湯姆透露了多少關于她的消息,所以哪怕陷入被動,也不敢輕易開口。
“别生氣,他沒明說是誰,”格麗澤爾好像看出了她的想法,突然又笑起來,笑容裡帶上了一絲做作的放松——然而這卻反而讓其中的陰沉更強烈了。
帕薩莉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過,很快我就知道他說的是誰了——前幾年這個人的穿着和生活用品都還很樸素,但近幾年在取得了一些令人羨慕的成就後,突然就頻繁收到了昂貴的禮物,并且假期回家時開始有小精靈接送。結合幾年前校長室艾弗裡夫婦來訪探望這個人的傳聞,以及剛結束的聖誕假期中我們圈子的聚會突然來了一位穿得漂漂亮亮的新人……這樣一來,答案很明顯了。”
帕薩莉鎮靜了下來——目前的對話中,她陷入了被動:既然格麗澤爾能通過湯姆透露的一點暗示觀察并推測出了這些信息,此時再怪罪湯姆已經沒有任何意義,還不如仔細觀察自己是否能從對方身上找出破綻,反敗為勝。
格麗澤爾好像也因為自己占了上風很高興,顯得興緻勃勃:“鑒于以上信息以及對艾弗裡家的了解,我很快就判斷出,湯姆說的是實話。但我也還有顧慮——他為什麼要幫我呢?或者說,他為什麼要幫‘我們’呢?然後,我想到了——他希望争取你:不僅是你的支持和幫助,或許還有你的心?畢竟你們的出身——如果傳聞屬實,一個孤兒和一個私生子,真的很般配,不論做合作夥伴,伴侶還是情人,都非常合适,對他而言,尤其是這樣。誰讓現階段你是他能得到的最好的呢?
可他身份也低微得很,無法直接插手幫你——整個假期,除了威夫特、羅爾還有卡羅這幾個純血統,沒人邀請他參加私人聚會。哦,我想你恐怕也知道了——這種私人聚會除了加強純血之間的關系外,就是變相的相親大會,隻不過相對自由的那種。我想,從特拉弗斯那裡知道了這個,他一定很着急吧?”
說到這裡,格麗澤爾咯咯笑起來,幾乎淚花閃閃,仿佛這是再可笑不過的事。
帕薩莉感到理智再次離她而去,怒火和屈辱燃燒了起來。她站起身,冷冰冰地說:“我明白了,實際上你并不想合作,隻是想來找樂子。因為你那個作嘔的圈子現在看不上你了,是嗎?”
“哦,對不起,我沒有冒犯的意思。隻是一想到總是穩重從容的湯姆-裡德爾因為一個姑娘急得抓耳撓腮——哪怕是為了利益和欲/望,也實在有意思。畢竟你也知道,他看上去總是那麼正派得讓人無從下口,”她的怒容并沒有讓格麗澤爾收斂,對方反而裝模作樣地摸了摸眼淚,繼而越發挑釁般地又反問:“你喜歡他嗎?可我得告訴你,斯萊特林的男生們不是傲慢無比的纨绔,就是自私自利的渣滓,你甯可去找一個浮誇愛炫耀的格蘭芬多也别喜歡上一個斯萊特林。湯姆-裡德爾恐怕也屬于這類——你不得不承認,他很可能以後會因為出現了更好的姑娘而抛棄你。”
“可我還以為如果不是湯姆,你不會坐在這裡跟我說這些,而且還是在尋求合作。”帕薩莉重新冷靜了下來,平淡地提醒:“我也不得不感歎——雖然我沒怎麼跟除了麗莎1外的斯萊特林女生打過交道,但依舊很驚訝,你們談合作的方式可真别緻。”
“這隻是我私心給你的又一個忠告罷了,”格麗澤爾聳聳肩,似乎又一下徹底放松了自己,想說什麼就說什麼,“而且其實你除了我,也别無選擇,不是嗎?不出意外,艾弗裡家會在你畢業後一兩年内把你嫁出去?我不知道你被他們拿捏住了什麼,但顯然你無法拒絕。如果他們到時候想辦法把你關起來并拿走你的魔杖,你就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了,不是嗎?”
“你不用為我擔心,”帕薩莉平靜地說,“讓我們來談談你吧。你又想從我這裡獲得什麼幫助呢?”
這好像把格麗澤爾問住了——貌似來之前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一樣,她愣住了,不過很快,又不再糾結。隻見她滿不在乎地想了一下,随後攤了攤手說:“離開英國?最好去遠一點的地方,沒人找得到我那種,比如美國或者非洲?再不行,亞洲也不錯。”
“你不如再想想,”帕薩莉冷冷地說,被她不當回事的态度再度激怒,“或者直接去求梅林更實在一些。”說着,她重新起身向門口走去,卻被格麗澤爾迅速站起來攔住了。
“哎,别生氣呀,”見她拉下了臉,格麗澤爾又迅速換上一副讨好的笑臉說,“還有一年時間我們才畢業呢,不是嗎?我能弄到關于守護魔法的資料,但沒辦法逃出去;而你有能力逃出去,卻對這些東西一無所知,所以我們合作再合适不過了。”
“你太高看我了。而且我不明白,”帕薩莉冷淡地說,“如果隻是口頭上達成所謂‘互幫互助’的承諾……”
“當然不是,”格麗澤爾笑了——奇怪的是,此時的笑容才顯得有那麼點真誠了。隻見她從身邊的書包裡拿出一個黑色封皮的小本子,“我們當然得付諸實踐,我已經把你需要的東西帶來了一部分。接下來你還會陸陸續續收到更多有關的資料。”
說着,她把筆記本推給了帕薩莉。
帕薩莉看了她一眼,沒有動。
“再給你一個忠告吧,”格麗澤爾裝模作樣地回望着她,歎了口氣,但眼裡卻越發透露出躍躍欲試來,“你或許也多少察覺到了,你本身越出名,有關你的事情就越會受到關注。這個假期期間,不少人都在悄悄打聽你的真實來曆。而在這方面,純血家族非常占優勢。所以,你的時間可不多了。”
帕薩莉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并把醜話說在了前面:“感謝你的告誡,我會注意的。作為對你好心的回報,我也願意坦誠一些。我得說,就目前而言,我無法承擔消息暴露的風險。”
“我明白,”格麗澤爾立刻說,甚至舉起了手指,可神情和口吻卻遠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認真,“我也一樣。我們必須特别小心。我願意為此立下‘牢不可破誓言’,絕不洩露半點消息。我想裡德爾會願意做見證?不知道你是否願意接受?”
“我要考慮一下。”帕薩莉冷淡地說——畢竟對方的态度實在讓人生疑。
“可以。你可以通過湯姆把決定告訴我。”格麗澤爾又露出讓人不舒服的諷刺笑容,随即站了起來,像隻輕飄飄的幽靈一樣朝門口走去。
看着她離去,帕薩莉翻起了對方留下的筆記,不禁陷入了思考。
不論怎樣陰陽怪氣和裝模作樣,格麗澤爾也都提醒了她:一旦大家知道了她的來曆,她承受的嘲諷和阻礙肯定不會少,到時候沒人會願意給她訂單和機會。當然,如果碌碌無為,她的境遇隻會更糟糕。這倒不是說她就因此為自己的出身而感到羞恥,而是一旦被打上“下等人”的标簽,她的行動以及媽媽的自由都會被剝奪——可以想象,被人看不起不僅意味着接不到好訂單,而且壞名聲還會連累阿爾法德,從而引起布萊克家的不滿,最終導緻她和阿爾法德的合作泡湯。那種情況下,她哪怕有能力,也無法很快獨立,隻能求艾弗裡家繼續庇護媽媽,繼續受制于人的生活。
而要擺脫這種局面,首先就得先把媽媽從艾弗裡家接出來——讓他們沒法威脅她做這做那;其次,她得在短時間内達到常人難以企及的高度,做出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成就,不然無法保證以後有足夠的實力支撐媽媽的治療和養護。而且也像之前媽媽也說過的,一旦她有足夠的實力,那些掌握了資源和人脈的純血家族就不再會成為她向前道路上的絆腳石——他們會因為想要利用她而拉攏她,不再會計較所謂的背景和出身——不僅不會制造障礙,還會為她提供幫助。
而現在,鑒于在魔法界已經初步嶄露了一些頭角,她最迫切的就隻是在營救媽媽方面取得突破——時間隻有一年多了,而她到現在都對純血家族的守護魔法如何運作完全摸不着頭腦。
帕薩莉再度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在慢慢凍結,心劇烈地動搖并向格麗澤爾的提議傾斜了。
可目前為止跟格麗澤爾打交道的經曆又讓她對這場合作很不放心——雖然這位斯萊特林純血統是湯姆推薦的,而且一定能為她帶來實實在在的利益,但跟一個情緒和精神明顯不大穩定的人合作,還得承擔如此之重的風險,簡直是在懸崖上走鋼絲——要知道,她得在戒備森嚴的純血家族眼皮底下把人帶出來,而且很可能還是兩次——一次是媽媽,一次是格麗澤爾(假如剛才她的要求是認真的話)——兩次都不能讓人懷疑到她頭上或者把兩次出逃聯系到一起。否則,一旦計劃走漏風聲或者失敗,結局也會非常悲慘:她和媽媽會面臨更嚴格的控制;而格麗澤爾恐怕這輩子就難以踏出格林格拉斯或者她丈夫所在的家族一步了。
“怕了嗎?”就在她仍有些舉棋不定時,一個聲音說——是湯姆的聲音,再次從她的耳旁傳來,讓她幾乎跳起來。可一回頭,什麼也沒有。有求必應屋隻有她一個人。
“看在梅林份上,讓我自己一個人待一會,湯姆!”她心煩地在腦子裡斥責道。
“我建議你試試看,畢竟機會難得。”湯姆的聲音依舊從耳邊傳來,帶着躍躍欲試,甚至顯得有些輕浮,讓她忍不住再次回頭,同時漲紅了臉,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真是怪事,明明他不在這裡,可卻給人感覺像緊貼着她的後背對她的耳朵說話一樣。
“我會好好想想的,你為什麼不好好地帶新生?”她惱怒地在腦中質問,又羞恥又惱怒無奈——湯姆突破了她的大腦封閉術,可以随時随地跑來騷擾她,而她卻不能這樣對他。
但他卻沒有任何反應了。
不甘心地又等了一會,那邊依舊沒有任何反應,似乎剛剛幾秒内的對話隻是她的臆想。她有些不确定,撤掉了大腦封閉術——難道他的突破魔法并不能穩定發揮嗎?
就在她冒出這個猜想的下一刻,湯姆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不過這回是從她的大腦深處傳來,還帶着試探的意味:“格林格拉斯怎麼樣?”
“我還在考慮,畢竟風險太大了。”帕薩莉克制而簡短地說,暫時忘記了被騷擾的惱火和憋屈,越發疑惑起來——因為湯姆此時的口吻聽上去更像是終于等到她撤掉了大腦封閉術而迫不及待找她說話,而非惹她生氣後試圖轉移話題。
湯姆立即察覺到了她的情緒:“出了什麼問題?”
“我覺得,格麗澤爾的情緒不穩定。”
“所以?”
“所以我很猶豫要不要跟她合作。畢竟這裡頭風險很大,假如她某個時候突然因為情緒而改了主意……”說到這裡,她把剛才兩個人對話的細節都說了一遍。
“……你說她給了你一些資料,是嗎?”似乎是思索了一陣,湯姆又問,得到肯定的回答後,又抛出了一個問題:“你覺得她的資料可靠嗎?”
“……我不确定。”帕薩莉實話實話,“起碼得研究一下才能知道。”
湯姆又沉默了。
又過了好久,他才再次開口,可一張嘴又是提問:“所以,你在擔心這個?”
帕薩莉忍不住揚了一下眉毛,隻猶豫了一秒,就不打算繞彎子了:“還有一件事。你突破了大腦封閉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