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聚會還來了很多她不熟悉或不認識的人，一些是霍格沃茨的學生，另一些則不是。

好在到場的人很多都相互認識，因此沒說幾句話，帕薩莉也就弄清楚了他們的背景——不少是德姆斯特朗和布斯巴頓的學生，有畢業生，也有在校生。

但讓人失望的是，他們基本上不是在聊生意經，歐洲局勢，就是在交換八卦消息。偶爾聽到有讨論魔法的，也是她已經知道的、完全不新鮮的東西。

“天啊，帕薩莉！”就在帕薩莉站在熟人圈子裡客氣地微笑并盡力壓下去一個哈欠時，一個歡快的聲音高聲招呼道，她伸着脖子一看，居然是奧古斯特。

“奧古斯特！你怎麼會在這裡！”她眼睛一亮，立即脫離了目前的小圈子——奧古斯特在這裡，意味着今天不會無聊了，而且也安全了。畢竟他租了米莉安的房子，跟自己也是合作夥伴。

“我跟名内爾－弗利也算認識，巴黎交流會，忘了嗎？”他咧嘴笑着說，随即帶着欣賞的眼光看着她贊揚：“你今天可真漂亮。”

“謝謝，你也很英俊。”她抿嘴笑了，感覺松了口氣——奧古斯特的眼神幹淨清澈，那是朋友的眼神。一放松下來，她就迫不及待地問：“店裡還好嗎？最近看見莉莉安了嗎？”

奧古斯特重重地點頭，“店裡一切順利。今年過節我沒回家，沙克爾夫人好心收留了我。”

“哦？是嗎？莉莉安說今年會帶傑特回家，你見到他了嗎？沙克爾夫婦什麼反應？”提到米莉安，帕薩莉也未能免俗地忍不住八卦起來。

“不怎麼樣，”奧古斯特想了想說，看上去沒有剛才那麼高興了，“那個男孩不怎麼聰明。”說着，還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胡說，傑特還是赫夫帕夫的級長，”帕薩莉假裝闆起臉說，下一秒又忍不住笑起來。

“好吧，”奧古斯特聳了下肩說，“不過沙克爾夫婦還算喜歡他。我想，可能聰明的人多少會對腦袋不那麼靈光的人比較包容。”

帕薩莉揚起了眉毛，“你似乎不喜歡傑特。”

他坦然地點頭，一本正經地說：“我不喜歡笨蛋。”

帕薩莉看着他，不知為何心裡有了一種猜測——難道奧古斯特喜歡上了米莉安，因此才看傑特不順眼？

如果是這樣，那可不太妙——不論對米莉安，還是對奧古斯特。

“米莉安是很認真的，”想到這裡，帕薩莉裝作不經意地說，“傑特也是。他已經決定為她放棄去聖芒戈的打算了。”

“是嗎？”奧古斯特說，又聳了下肩，此時一位侍者經過，他叫住對方，要了一杯香槟，看上去對此并不是很關心。

見狀，帕薩莉不由又有些動搖——難道是她誤會了？

“裡德爾沒有來嗎？”等拿到香槟，奧古斯特問。

帕薩莉也聳了下肩，剛剛的動搖不翼而飛，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奧古斯特肯定喜歡米莉安，否則不會故意問湯姆回擊她。

“我想他看見你會很高興。”沉默了幾秒後，他接着說。

帕薩莉忍住了沒說話，喝了口香槟掩飾尴尬，得意和寬容——她想起了米莉安的話，男孩們總是有這着過度膨脹的自尊。這算是一種缺陷，可作為朋友，她樂意包容。當然，還因為這裡隻有他是她的朋友。

“我記得阿爾法德，是吧？他好像也是二十八家族之内的吧，純血家族好像都挺熟的。他為什麼也沒來？連馬爾福都來了。”奧古斯特又問，目光落在了跟名内爾搭話的馬爾福身上。

帕薩莉依舊沒吭聲。

“弗利應該也跟他們認識吧？為什麼沒邀請他們？還是他們遲到了？”

“你的問題可真多。”帕薩莉終于忍不住了。

“好奇罷了。我對英國不熟，但想盡快融入這裡，好為生意打開門路。”奧古斯特說着，開始東張西望起來，“你不去跟人聊聊天嗎？”

帕薩莉的神經又繃緊了——看來她剛剛的打算要落空了，奧古斯特要甩下她了。因為她好像把他惹得不輕。但米莉安和傑特的确眼看着就要訂婚了，作為最好的朋友，她肯定得守護他們。

“帕薩莉，對不起，我不該請這麼多人來，都快招呼不過來了……嗨，舒爾茨，很高興見到你，生意怎麼樣？”就在奧古斯特準備離開時，名内爾過來了。

“很高興見到你，弗利，”奧古斯特展露熱情的笑容說，随即沖他們眨眨眼，“我就不打擾了。”說着，毫不猶豫地邁着輕快的步子融入了人群。

“對不起，讓你等了很久，”名内爾抱歉地說，“我們可以聊一會，不過，等一下我就又得帶大家去餐廳吃飯，然後去跳舞。”

“你是主人，這很正常，你沒必要道歉。”帕薩莉忍住不得勁，體諒地說。

“謝謝你的理解，”他沖她咧嘴一笑，然後迅速掃視了一下全場，開玩笑般地說：“以後有個女主人就好了，不至于這麼手忙腳亂。”

不知為什麼，帕薩莉感覺更不舒服了。

好在接下來的對話一切正常，隻不過不論用餐還是舞會，名内爾總是安排好大家後第一時間回到帕薩莉身邊。

這下，帕薩莉再遲鈍，也覺察出不對勁了。她努力按捺住慌張，鎮定地開始大談特談魔法理論。

“你真是全年級最聰明的女巫。”名内爾湊近她的耳朵說——此時，他們像其他人一樣在舞池裡慢慢地随着音樂的節奏搖擺——讓她的絮叨頓住了。

帕薩莉感覺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一瞬間，她甚至甯願對面的是湯姆。她從來沒覺得如此坐立不安和後悔過——她為什麼沒有能在第一時間内跟别人打成一片呢？為什麼在這種場合裡傻乎乎地決定隻跟一個人說話呢？而且這個人還是男生？這麼做的後果就是，當對方提出想跟她跳舞，她隻能答應。一切都變成了一場交易——還是帶着一絲暧昧的那種。

她忍耐着，等到第二支舞結束，就表示自己累了，立刻跑去舞池邊的沙發上坐着，接下來，無論名内爾怎麼說，都不肯再起來跳一支了。

“腳疼嗎？”他一邊關心地問，一邊低頭去看她縮在裙擺下的腳。

“我不是很喜歡跳舞，”她說，聳了下肩，盡量讓自己顯得放松自然。

“那你以後可怎麼辦？”名内爾瞥了她一眼好奇地問，“哪怕成名也不打算舉辦聚會了嗎？”

“當然要，”帕薩莉說，“但我可能會辦個沙龍吧。大家邊喝下午茶邊聊天，沒必要弄得這麼累。畢竟主持這樣的活動也很辛苦，不是嗎？”

名内爾想了想，看着她笑了，眼睛裡閃着光：“有道理。”

帕薩莉裝作沒察覺到他的注視，從手包裡拿出魔杖，變出了兩隻紙小龍，指揮它們打來打去——這是這裡唯一的好處了，起碼她還能玩魔法而不被魔法部抓。

“這真有意思，”名内爾的視線落在了兩隻小龍身上輕聲感歎，“你總是拿這個來解悶嗎？我看到你在拉文克勞餐桌上也總這麼幹。”

“這是莉莉安的主意，她喜歡龍，”帕薩莉說，已經開始感到心煩了，忍不住祈求什麼要麼聚會快點結束，要麼來個什麼人把名内爾叫走，好讓她一個人待一會。

但事與願違。名内爾一直在她身邊沒話找話，直到舞會接近尾聲，才抱歉地表示要去招呼大家。

帕薩莉總算松了一口氣。

這場舞會一結束，她都等不及多多來接，就迫不及待地抓了一把飛路粉撒到壁爐裡，接着念出“對角巷”，在一些人詫異的目光裡陷入祖母綠的火焰中，總算擺脫了這個地方。

這個決定不能算好。但至少她不用再跟意圖不純的名内爾待在一起了。

或許名内爾并沒有惡意——他隻是對她産生了好感。可無法否認的是，她對此隻覺得抵觸。不論是對方那句關于“女主人”的玩笑，還是跳舞時俯身在她耳邊說出的稱贊，以及此時她身上不得已沾上的氣味——聚會上食物、香水和體味。一切都讓人無法忍受。

“帕薩莉？”就在她踏入冷風中站着，想把身上那些惱人的氣味抖掉時，又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後不遠處響起。

回頭一看，是威夫特和羅爾他們，而被簇擁着的是湯姆。

“你不冷嗎？”走近後，威夫特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擔心地問。

湯姆看着她，沒說話，接着直接把外套脫了下來。

此時，對角巷依舊比較冷清——但比去晨曦小屋那天好一些。街上幹淨了很多，一些店鋪已經開業，也看不見醉鬼了。不過，天氣依舊很冷。

帕薩莉的禮裙外罩着一件施了保暖咒的禮袍，并不冷，但威夫特的招呼和關心還是讓她覺得心裡一暖。

不過，當湯姆把自己的外套遞過來時，她的眼睛又開始酸痛，喉嚨口也猛地頂上來一個硬塊，怎麼也咽不下去。視線開始迅速模糊，她趕緊轉開了視線：“謝謝你，湯姆，我不冷，這件外袍有強力保暖咒。”

“……我突然想起來，我剛才把買的魔藥材料忘在店裡了。”卡羅突然說。

“我陪你去拿。”羅爾見狀也立即說，然後望向威夫特，“正好我想起來一副藥劑，不确定其中的幾個材料該用什麼……”

威夫特為難地看向湯姆，後者望着帕薩莉平靜地點了點頭，“等一下老地方彙合。”

于是三個人走了。臨走時，威夫特憂心地看了她最後一眼。

等隻有他們兩個後，湯姆立刻不容置疑地說：“如果不想感冒，最好别站在這裡了。”

帕薩莉點點頭，平複了一下情緒，跟着他近找了一家酒館坐下來。

“兩杯熱巧克力，一盤曲奇。”

等點心上來後，湯姆把其中一杯熱巧克力和曲奇盤子推到她跟前，皺起了眉頭：“怎麼回事？”

帕薩莉喝了一口熱巧克力，吐了口氣，把應艾弗裡夫婦要求去參加名内爾聚會的事情說了出來，但略去了具體細節。

“我不确定他們的打算，但阿爾幫我分析過，他們大概想拉攏我，可我并不想跟艾弗裡家有過多交集。”

湯姆垂下了眼睛開始思索，沒一會又擡起目光，冷靜地把她的話接了下去：“但他們并不想放棄，于是威逼利誘。所以，今天他們這是在強迫你相親？”

“那倒不是，”她的心忍不住狠狠一跳，趕緊搖頭，“但有這種可能性。好在他們看不上我的出身，因此哪怕有這種打算，也不大會弄得大張旗鼓，像格林格拉斯那樣。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

“……你有應對辦法了嗎？”湯姆輕聲問，眼睛緊緊盯着她。

帕薩莉回視他，發現以往這種令人很不舒服的注視現在竟然帶給她一絲安心的感覺。

她點了點頭。

就眼下來看，她還是會先順着他們——因為守護魔法還沒有眉目。接下來雖然可能還得參加這種聚會，但她已經吸取了教訓——要鑽到某個圈子裡去，或者在不同人之間遊走，決不隻跟一個人說話。而就長遠來說，隻要能弄到守護魔法的資料，她就有信心能在畢業前……或者畢業後一年内……想着想着，憤怒不安沉澱了下去，勇氣和鎮定重新升了上來。

她緊緊攥住熱巧克力的杯子，喝了好大一口下去，又點點頭，眼神前所未有地堅定。

湯姆的目光沒有離開她的眼睛，他們彼此對視着，過了一分鐘，他垂下睫毛，傲慢地點了下下巴。

帕薩莉吐了口氣，看向窗外，發現外面下起了雪。

下一秒，她反應過來，盡管一切都很糟糕，但最終，她還是得以親口告訴了湯姆她目前的處境。

而他并沒有瞧不起她。

“很快。很快就有消息了。”他輕聲說，目光也轉向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