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是這樣。”明内爾咧嘴笑了，“那太好了。那如果你有空，我們可以什麼時候談一談，你可以了解一些我的情況。”

“沒問題。”帕薩莉一口答應下來——奧古斯特也提出了這樣的邀請，而她還跟阿爾法德還在考慮中，現在明内爾也發出了合作邀請，或許他們也可以商量和比較一下，想到這裡，她決定明天上課時把這事跟阿爾法德提一下。

名内爾點點頭，然後告訴她：“貝柳克那個家夥可能也會找上你，如果他找到了你，請務必告訴我他提了什麼條件，好嗎？看在我們都是拉文克勞的份上？”

帕薩莉抿嘴一笑，“我會考慮的。”

回到拉文克勞寝室後，趁米莉安還在跟其他級長整頓紀律并去巡查走廊，她迅速洗了澡，換上睡衣，躺到床上，拉緊床帳并施展隔音咒，對療愈人偶進行逼問測試和知識補充。

首先，她用了許多包括催眠咒，胡言亂語咒，和醉酒咒等在内的魔咒給人偶施加壓力，看它是否會忍不住吐露米莉安的秘密。見它被一次次擊中，一次次向後倒在了床上，但完全沒有說出一個字，帕薩莉又想了一下，繼而故意拎住人偶的一隻腳，把它用力往床頭猛砸。令滿意的是，她折騰到幾乎氣喘籲籲了，人偶也一聲都沒吭。

不過，當這一切都結束後，它背對着她，再也不理她了。等她硬是把它轉過來，才發現它居然闆着臉，左右手開工，一個勁從陶瓷臉上抹去并不存在的眼淚。

她非常驚訝——或者說，是驚喜。

“我為剛才的行為感到很抱歉，但你的表現好得令我出乎意料。”她平複了一下呼吸，接着溫聲對人偶說，并揉了揉它的頭發，對它展現出的對抗性感到很滿意——本身沒有攻擊能力的人偶不僅要保住秘密，還得自保以免遭到人們的暴力傷害，就隻能運用更巧妙的辦法：情感武器。這也是制作人偶最難的部分之一——因為得把握好度，才能讓人偶在面對使用者的攻擊時表現出有效抵抗，讓逼問者不再忍心這樣對它。比如在面對她時，它一聲不吭，隻在過後展露委屈，表現出一個咬牙忍耐的小男孩模樣，好像它是出于愛才忍受了她的攻擊，沒有還手，喚起了她的憐愛和愧疚。

可她看不到人偶面對其他人時的狀态。

或許她也可以對人偶說一點心裡話，讓米莉安和阿爾法德用相似的辦法撬它的嘴，檢驗它是否能在面對不同使用者時靈活運用情感武器？帕薩莉思考着這種可能性。

“你不能這樣對我。”仿佛對她的企圖有所察覺似的，此時它用僵硬的聲線控訴，“我是你的第一個作品。”

“對不起。”她又揉了揉它的頭發，這回卻被拍開了手。

發脾氣的時機和程度也恰到好處。帕薩莉看着它想，越發感到憐惜，也越發自豪了。

人偶悶悶不樂地再次背對她盤腿坐了下來。

“對不起，很痛嗎？”她問，心情越發好了，接着想了解人偶的痛覺設定效果如何——不過，她猜測可能一般，要知道，它都沒喊叫一聲。

“你把自己的腦袋往床頭上撞一下試試看？”人偶頭也不回地硬邦邦說，這回聲音裡帶上了哭腔。

簡直太棒了。

帕薩莉使勁咬住自己的嘴唇才忍住沒有大笑出來并把它拉進懷裡親吻它、揉它的腦袋。她可真是個天才——它就像個真正的小男孩！她花了好幾分鐘才勉強平複了一些激動情緒，用溫柔的口吻解釋：“你要知道，以後你無法總呆在我身邊，那樣的話，你隻能自己保護自己。我很抱歉剛才那麼對你，但我希望以後遭受比剛才那樣還可怕的經曆時，你都能挺過來。”說着，她重新拿起魔杖為人偶檢查和加固。

“……可我還是想呆在你身邊，或者布萊克先生身邊。”人偶眨了眨眼，說着又用手抹了一下眼睛，接着開始揉胳膊和腿，好像還很痛似的。

“哦？為什麼？莉莉安對你不好？”她問，感到興奮勁正在退卻——人偶對她的依賴并沒有因為米莉安的介入而有任何改善，這可不是好兆頭。

人偶擡頭看了她一眼，顯得悶悶不樂：“那倒也沒有……隻是，我想跟你呆在一起，不行嗎？”

“對不起，不行。”

“那我最後會被送給誰？”

帕薩莉愣住了——她沒想過這個問題，畢竟最初的防護罩自從申請專利成功後，就一直被她放在箱子的最裡面。或許眼前的這個人偶也會如此。

可一切都說不準，而且她也不打算現在就把話說死。

相反，抓緊時間改善人偶才是最要緊的事，比如把今天學到的魁地奇以及草莓種植知識都告訴它，豐富它的知識儲備，為以後跟使用者進行更深入的對話做準備。

于是，她轉移了話題，開始完成第二個目标——增加人偶的知識和見識：“今天晚宴的時候，莉莉安去找阿爾法德，萊比就過來搭話了。”

人偶聽聞，眨了眨眼，好奇地問：“哦？他是你的朋友嗎？他說了什麼嗎？”

“我們不算朋友。他是拉文克勞球隊副隊長，米莉安的隊友。我沒跟他說過幾句話。但今晚談話過後，我發現他是個挺有意思的人，說起了很多關于魁地奇的知識，還談到了他家的草莓以及草莓種植方式。他說要送一點給我嘗嘗。我想，如果好吃的話，我要向他買一點種子，到時候種在晨曦小屋的院子裡。噢，對了，他家的草莓品種名字也很好聽，叫‘聖誕紅’。”

說着，她把剛才從萊比那裡學到的知識詳盡地說了一遍，邊說邊揮動魔杖讓人偶體内的魔法發揮功效，随後就剛才說的東西對它進行提問。

人偶就每個問題給出了答案，回答的内容比之前豐富許多。她滿意地點了點頭，下一刻忍不住将剛才一閃而過的念頭付諸實踐——透露一點自己的心裡話，然後讓别人用不同方式檢測人偶的保密性，看人偶能否在面對不同的人時，靈活運用情感防衛武器。于是，她裝作自然地說：“我希望你能記住今天我跟你說的東西，但不要向别人透露這是我告訴你的，好嗎？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

聽到這些話，人偶一下子頓住了——顯然，它體内的魔法在發揮作用——随後略顯機械地要求：“請告訴我保密詞。”

帕薩莉想了幾秒鐘，随意地說了一個：“‘聖誕紅’。”

“好的，你的秘密在我這裡很安全。”人偶說，繼而恢複了生機，向她眨起了眼睛，似乎希望她不要因為這點不自然再折騰它。

然而，帕薩莉不可能讓它如願。

正好這時米莉安巡邏回來了。帕薩莉便把人偶又放回了朋友手上。

“我檢測過了，它的保密性能還行，我沒問出你的秘密。你可以再試着使用一段時間，然後交給阿爾法德。對了，我也對它說了一點心裡話，之後你們使用的時候，可以試着用任何方法對它進行測試，看看能不能從它嘴裡知道我或者你們彼此的秘密。”帕薩莉對米莉安說，故意無視了人偶臉上震驚和受傷的表情。

米莉安好奇地挑了一下眉毛，繼而明白了什麼，略帶同情地問：“你都用了什麼辦法測試它？”

帕薩莉聳了下肩，“魔咒，還有暴力脅迫。”

這回，米莉安看向人偶的同情表情更真摯了。不過，她接着說起了另一件事：“‘T’這學期跟伯格森一組巡邏，開會的時候，伯格森還問起你了。”

“是嗎？她問什麼了？”帕薩莉有意忽視了朋友口中有關湯姆的部分。

“問你假期在忙什麼。你拒絕了她的生日邀請會，是嗎？”米莉安感覺到了她的回避，仔細觀察了下她的表情後，便知趣地不再提了。

帕薩莉點點頭，把假期收到很多邀約的事說了，也坦白了拒絕的理由——她不想把時間浪費在毫無意義的社交上。

“她可能覺得或許還會跟你有合作吧，畢竟上學期末的那個采訪她完成得挺盡興——我和阿爾以及決鬥小組内的其他人都被她采訪了個遍，”米莉安說，“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不知道，我打算跟阿爾法德商量一下。剛才名内爾也問我願不願意以後合作。”說着，帕薩莉把剛才碰到名内爾的事情也說了。

“我認為你可以跟阿爾商量一下，他比較懂這個。但說起來，我可得告訴你，萊比好像也對你有意思。”米莉安湊過來，躺到了她身邊，把聲音壓得更低了，還用腳碰了碰她的腳。

“你以前也這麼說過斯坦尼康。可我覺得他也好，斯坦尼康也罷，都隻是在跟我正常溝通。”帕薩莉說，想起米莉安之前也提醒過她一次——那時她和湯姆剛決定去密室練習決鬥，不願意跟他共乘一把掃帚，便想找人借。米莉安幫忙問了一圈，最終挑了斯坦尼康，結果臨了又把對方趕走了，原因就是覺得他别有用心。

“才不呢。我們一起打球好幾年了，他們腦子裡有什麼打算，在我看來簡直一覽無餘。”米莉安對她的質疑不以為然，接着警告，“大部分男生根本不可能無緣無故對女生熱情，他們靠近你總是别有企圖，尤其是那些看上去‘特别熱心’的。萊比是典型中的典型——他上學期追在伯格森屁股後面，殷勤得什麼似的。假如你不想讓‘T’不高興，最好還是離他遠點。而且他還有點好/色。以前追求凱麗的時候——就是我們隊的另一個追求手，特别喜歡動手動腳。”

帕薩莉将信将疑：“可萊比表現得很正常呀。而且我絕不會談戀愛，跟誰都不。”

“好吧，但我還是覺得你得小心一點，好嗎？你可以試着觀察他一下，看我說的對不對。”米莉安顯然看出她對她的話心存疑慮。

帕薩莉點了點頭，糾結了一下，最終還是把接受萊比草莓的事咽了回去——既然米莉安都讓她自己判斷了，那麼在她看來，這隻是同學間正常的友好交流，沒必要太當回事。

不過，很快，她就發現，事情雖然如此，可依舊存在令人不得勁的地方——倒不是說萊比有什麼問題，而是湯姆。

次日早晨，當她和米莉安坐在早餐桌前時，萊比過來打招呼了。

而他一過來，帕薩莉就瞥見不遠處坐在斯萊特林餐桌邊湯姆迅速垂下了眼睛。

他又在觀察她了。意識到這個，她的脾氣頓時就上來了。

“嗨，早上好，梅爾賓斯，米莉安。今天上午你們第一節上什麼課？”萊比毫無所覺地用輕快的口吻邊問邊把盤子放在了她旁邊。

“魔藥課。”米莉安搶先回答，飛速瞟了一眼斯萊特林的餐桌，然後看了帕薩莉一眼。

帕薩莉故意當做沒看見。

萊比沒注意到米莉安的眼神，也沒留心她一瞬間的不自然，兀自又對她說，“梅爾賓斯，我有東西給你。”說完，他放下刀叉，神神秘秘地從書包裡拿出一本印着草莓圖案、用金色字體寫着《草莓種植大全》的書。

“草莓？你是認真的嗎，萊比？”不等帕薩莉有所反應，米莉安伸過脖子懷疑地高高揚起了眉毛。

“梅爾賓斯很喜歡草莓，我們昨晚聊了很久。正好我家也對這個有研究。”萊比對她說，繼而又對帕薩莉說：“這本書很實用。如果考慮以後種草莓的話，這個能派上用場——畢竟圖書館裡可沒有麻瓜草莓品種。不過，我們可以把一些手動勞作部分用魔法替代。”

帕薩莉内心某塊地方立刻悄悄松動，暫時把斯萊特林餐桌丢到了一邊——這是一本麻瓜書籍，她很多年都沒看過了。當然，魔法是她迄今為止接觸到的最美妙的東西，可讓人沒法否認的是，麻瓜的書本——曾看過的文學，曆史和百科全書也同樣讓她着迷。而且如果認真對比一下，麻瓜書籍因為代表她最無憂無慮的一段童年時光，所以比魔法書籍更具特殊意義。

“謝謝你，萊比，我會盡快還給你的。”她高興地接過了那本書。

“這沒什麼大不了，等我家的草莓成熟，再給你一點。要是你覺得還不錯，再拿一點種子。我還有幾本魁地奇方面的書，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借給你。”萊比提高聲音說，接着又潇灑地一揮手，讓拉文克勞和隔壁的赫夫帕夫以及斯萊特林餐桌邊一些人看了過來。

帕薩莉眼睛黏在書上，慢慢翻開封面，然後是扉頁，目錄，心裡湧上一股既懷念又有些感傷的情緒。這讓她一時有些失神，因此完全沒注意到周圍一些人打量的目光，也暫時忘記了自斯萊特林餐桌投來的視線。

米莉安看了她一眼，歎了口氣，之後故意用半是玩笑，半是諷刺的語氣大聲對萊比說：“我竟然不知道你突然迷上了種草莓，萊比，怪不得你連魁地奇隊長都不當了。”

“别胡說，米莉安，我家一直都種草莓，我每年都拿一些給隊裡分享，你也吃過，”萊比笑着反駁，接着又提高聲音說，“而且我這可是在給你打敗布萊克的機會。”

聽聞，拉文克勞，隔壁斯萊特林以及赫夫帕夫餐桌的人紛紛回頭并哄笑了起來，有幾個人還馬上去問阿爾法德怕不怕。離他們最遠的格蘭芬多們聽見動靜，也忙問旁邊的赫夫帕夫們發生了什麼事，其中就包括伊格内修斯。

被點名的阿爾法德從餐盤上擡起頭，不緊不慢地放下刀叉，用餐巾按了按嘴角，大方地聳聳肩，随即望向自己的隊員們，以不算大、但足以令所有人聽得到的音量問：“夥計們，你們覺得呢？”

“做夢吧，沙克爾！”一個斯萊特林男隊員看了阿爾法德一眼首先喊了一句，其他人立刻應和起來。

拉文克勞魁地奇隊的隊員們聽見，立即也高聲反駁起來，不少人還看向了抱胸挑眉望着萊比的米莉安，似乎期待她也有所回應。

但米莉安隻是嘲弄又無奈地看向萊比，用壓過所有人吵架、但也不算大的聲音半開玩笑般質問：“萊比，你這是在逼我嗎？”

“我這可是在給你機會。”萊比笑嘻嘻地說。

米莉安翻了個白眼，随即轉身，面對像個國王般坐在一群斯萊特林隊員中間的阿爾法德，伸出雙手示意自己這邊的隊員噤聲，随後自信地沖他點頭微笑，用平靜又有力的聲音宣布：“那我們賽場上見分曉了，阿爾。”

她的話音落下去幾秒内，禮堂為之一靜，随即沸騰了起來。不少伸着脖子看熱鬧的格蘭芬多都歡呼起來，其中最熱情的就屬伊格内修斯——他忍不住使勁沖空中揮舞拳頭并大聲叫好。阿爾法德回頭看了他一眼，露出一個無奈而懶洋洋的笑容。

帕薩莉看着米莉安，一時被對方身上散發出的氣勢鎮住了——米莉安很漂亮，也很開朗大氣，但她從沒哪一刻覺得朋友像現在這樣萬丈光芒過。她也忍不住站起身，使勁給她鼓起掌來，直到手掌拍得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