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點了點頭，也像剛才對阿爾法德一樣，伸出手握住了米莉安的食指。

“既然它的性格和外表都跟阿爾很像，不如就叫它‘布萊克少爺’吧？”米莉安對她的想法一無所知，兀自開開心心地跟人偶握了手，趁其不備揉了一把它的頭發，它立刻拉下了臉，随即有些憤憤地理了理被弄亂的頭發。

“行行好小姐，請别這樣嘲笑布萊克家族。”阿爾法德拖長腔調說，人偶也立刻憤慨地點點頭。

“咦？你也知道‘高貴的布萊克家族’嗎？”米莉安沒理他，而是繼續笑眯眯地問人偶，好像逗小孩般耐心又好奇它的反應。

“薩莉剛才不是說了嗎？正是得益于這位阿爾法德-布萊克先生，我才誕生了。”人偶邊理所當然地說，邊沖阿爾法德點頭緻意，那樣子活像小版的阿爾法德。

米莉安忍不住吹了口口哨，為這個答案樂不可支。

阿爾法德翻了個白眼。

“這麼說，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我和阿爾可以輪流使用它，然後跟你彙報使用感受嗎？”米莉安沖他嘲笑般地吐了一下舌頭，對他的抗議不以為然。

帕薩莉點點頭，“你們可以自行決定誰用多久。”

然而此時，人偶開口了，提出了不同意見：“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跟着布萊克先生，可以嗎，薩莉？”

米莉安揚起了眉毛。

“我的榮幸。”阿爾法德立即說，笑着瞥了米莉安一眼，眼睛裡流露出得意。

“不可以。”帕薩莉對阿爾法德的回應充耳不聞，兀自嚴肅地對人偶說，“你得學會跟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

人偶噘起了嘴。

“别這樣，”阿爾法德立刻打圓場說，“我們要尊重它的想法，好嗎？”

這回，米莉安還沒說話，帕薩莉就堅定駁回了他的求情：“它不是成品，還需要改進。如果因為某個使用者對它懷有偏愛而為它說好話，或者順着它的喜好來，那是絕對不行的。我不希望做出一個殘次品。”

聽到這個回答，米莉安立刻給了阿爾法德一記勝利的眼神。

然而，阿爾法德沒顧得上她，而是不緊不慢地質疑道：“但你不是也想根據不同的人制作不同性格的人偶嗎？既然有人喜歡這種性格的，肯定也有人不喜歡。你不能指望某個人偶适配所有人。”

帕薩莉自信地笑了：“我想我沒有說清楚。我的确希望制作出性格各異的人偶，但更希望他們能足夠真實，這樣才能讓人信服——這是真正交流的前提。畢竟誰會願意長時間跟一個假人說話呢？真正的人或許會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無法跟所有人成為親密的朋友，但總能跟周圍人建立起親疏有别的關系。而人偶想要顯得真實，就必須有這種能力。所以我得檢測它在這方面的表現。”

阿爾法德望着她，似乎在思索她話裡的漏洞，也好像有點被鎮住了——總之，他好久沒說話，最終眼裡淌出笑意，轉向人偶抱歉地聳了下肩說：“對不起，夥計，我無法反駁她，對此愛莫能助。”

人偶歎了口氣，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米莉安又被逗笑了，半開玩笑半安慰它：“放心，我會好好對待你、尊重你的。”

人偶懷疑地看了她一眼，她笑得更大聲了。

于是，人偶先歸米莉安使用。她興緻盎然地表示會在使用一個月後給出反饋，再讓阿爾法德使用。帕薩莉點點頭。

就這樣，又在茶館坐了一會，他們去麗痕書店和其他文具店采購新學期要用的書本和用具，随後又去奧古斯特在對角巷的新店看了一眼。

店面不大，位置确實十分偏僻，店裡也沒有人，但奧古斯特看上去很忙，趴在白色的大理石櫃台上寫個不停。

“哦，你們好！房東小姐，要來收房租嗎？”奧古斯特聽到門上的鈴铛聲，擡起頭來，一見他們就露出了燦爛英俊的笑容，随後問米莉安。

“是呀，你是不是交不出來？”米莉安也開玩笑般地問。

“怎麼會呢，”他立刻說，咧嘴笑得更高興了，随即望向帕薩莉和阿爾法德，“快坐。喝點什麼嗎？”

米莉安要了果汁，阿爾法德要了汽水，帕薩莉說都可以——事實上，比起飲料，她對這裡更感興趣。

這間不大的店面以白色和淺藍色為主色調——地面鋪着白色石磚，腳步走過的地方總會隐隐閃現一道道閃電狀的淺藍色圖案；頭頂的燈是泛出暖色或冷色光線的雲朵，在他們進來時分裂成了三朵，跟随飄在每個人頭頂上；四周粗糙的岩壁狀牆面挖出了許多凹龛，裡面擺着各式各樣的裝置，而更大、更複雜的則懸空呆在透明的泡泡裡，像無聊遊走的幽靈般漂浮在店内，一旦有人駐足觀賞便停在原地，緩慢地旋轉，好像炫耀裙子的海報模特。此外，百葉窗，櫃台前的一排圓腳凳面都是淺藍色，顯得十分清新。

“怎麼樣？”奧古斯特見他們打量個不停，笑嘻嘻地問，請他們坐在櫃台前的藍色軟凳，又為他們倒上飲料。一時間，雙方好像酒吧老闆和顧客。

“太棒了。這都是你自己弄的嗎？”帕薩莉滿眼羨慕和佩服。

“當然，但弄了好幾個月。”

“你所有的裝置都在這裡了嗎？”帕薩莉迫不及待又問。

“差不多，出售這些基本上能維持店面運營。貓頭鷹郵遞是挺不錯的宣傳和銷售手段。不過，我也在構思新産品，畢竟不能吃老本。怎麼？你有興趣嗎？要是你加入，我可以給你股份。”說到這裡，奧古斯特更起勁了，期待地來回看她和米莉安。

“真不幸，她已經有合夥人了。”帕薩莉剛要開口，阿爾法德就懶懶地插/了進來。

“哦？是誰？如果你願意跟我合作，我保證你會很省心。我沒那麼多規矩，而且你也不用擔心訂單和收入……”奧古斯特看了他一眼，仍不死心地說。

“哦，可她的合夥人在對角巷有更好的店面房，裝修和訂單也不用她操/心。”阿爾法德又不緊不慢地說。

奧古斯特揚起了一邊的眉毛，随即看向帕薩莉：“你的合夥人是？”

“正是你面前這位布萊克少爺。”米莉安說，然後傻笑起來。

但奧古斯特變臉奇快——失望甚至沒有完全從臉上顯露，下一秒眼裡就又閃爍着躍躍欲試的光芒了：“如果是這樣，布萊克先生，帕薩莉，你們願意跟我合作嗎？就當資源交換。我在北邊有不少關系，還有一些不那麼正經、但很有趣的人，能為産品研究帶來不少靈感。”

阿爾法德思索了一下，臉上的從容出現了動搖，随後轉向帕薩莉，似乎想征求她的意見。

“請容我們考慮一下，好嗎？”帕薩莉跟他交換了一個眼神，問奧古斯特。

“當然。”奧古斯特熱情地伸出了雙臂，就好像要擁抱他們似的，随後他又問米莉安：“你們要在這裡吃飯嗎？我可以做飯給你們吃。”

米莉安聳聳肩望向帕薩莉和阿爾法德，以眼神征詢他們的意見。

“我得早點回去。”帕薩莉實話實說，遺憾又抱歉地看了一眼朋友們——她不想回去太晚被艾弗裡夫婦逮住或者碰到帕裡特裡呆在她降落的客廳。

“不巧，我也得早點回去，否則家人會很唠叨。”阿爾法德也說。

米莉安沒說話，而是沖奧古斯特擺出“你看，我就說是這樣”的表情。

奧古斯特有些失望，可很快就又輕快地問她：“那你要留下來吃飯嗎？我最近學會了一道新菜。”

米莉安看了看眼巴巴的帕薩莉，猶豫了一下，點點頭，捏了她的手一下，接受了邀請并笑嘻嘻對奧古斯特說：“如果好吃的話，能打包就更好了……”

“沒問題，小姐。”奧古斯特咧嘴笑了。

又交流了一會後，帕薩莉和阿爾法德起身告辭，準備回家。

“薩莉，作為你的合夥人和朋友，我能否請求你以後别複刻我送的人偶？就是說，我送的人偶的樣貌和性格設定都不能再出現在之後的人偶身上，可以嗎？”走向對角巷公共壁爐的途中，站阿爾法德突然像想起來般問。

帕薩莉有些驚訝，不過想了想，同意了，還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我沒想到你并不願意讓米莉安看到那個人偶。”

“呃，那倒也不是，”阿爾法德不自在地撓了一下鼻尖說，“我就是沒想到她會那麼興緻勃勃。我有點擔心她會故意讓人偶當衆做一些令人尴尬的事。”

“噢，我們确實讨論過這種可能性，”聽到這裡，帕薩莉忍不住笑了出來，“這個娃娃跟你長得有點像，所以我們想過讓它表演跳舞，騎掃帚還有哭鼻子的。你的擔憂也不無道理。”

阿爾法德挑眉，帕薩莉笑得更厲害了。

這種好心情一直持續到了開學——火車上，米莉安把人偶暫時還了回來，表示他們可以試試看它的嘴巴是否像之前說的那樣緊，便匆忙趕去參加級長會議了。于是，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帕薩莉和阿爾法德便對人偶的保密功能做了測試——使用了各種威逼利誘，都沒奏效。

“我想試試看魔咒，”帕薩莉假意對阿爾法德說，“我知道有種魔咒效果跟吐真劑很像……”

人偶瞪了她一眼，依舊不為所動。

阿爾法德拼命壓下嘴角。

火車到站後，他們倆還在試圖逗人偶開口。

“等到了學校可以使用魔杖，我得好好看看能不能撬開它的嘴。”帕薩莉故意說，感到口袋裡的人偶好像踢了她一腳。

阿爾法德做了一個害怕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