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1
“怎麼回事？你什麼時候跟她這麼熟了？”一見面，米莉安還沒說話，阿爾法德就立刻問，撇了眼格麗澤爾的背影問。
“隻是恰好碰上了就聊了兩句，她幫我帶過書。”帕薩莉簡短地說，努力忽略剛才一番對話帶來的不快，沖擊和懷疑。
阿爾法德微微皺了下眉，并沒再說什麼。
“她怎麼了？”米莉安好奇地問。
“沒什麼。”阿爾法德避重就輕地說，“我們找個地方坐下吧，這裡人太多了。”
“噢，别吞吞吐吐似的，你臉上的表情明明就在說‘格林格拉斯有大問題’。快說吧，她怎麼了？”米莉安并不買賬，一邊挽住帕薩莉，一邊跟上他的步伐追問。
阿爾法德回頭瞪了她一眼，直到找到人不算多的一家茶館、坐到卡座裡，才沒好氣地壓低聲音告訴她們：“我覺得格林格拉斯恐怕有大動作，畢竟這個暑假她可過得不輕松。你們知道假期期間她相過多少次親嗎？要不是媽媽攔着，他們也得找上我。好在她前一陣終于訂婚了。”
“感謝梅林，保佑布萊克少爺躲過一劫，”米莉安不停拍着胸口，誇張地感歎，接着又回到剛才的問題上：“但這也是他們的家事務吧，薩莉跟她說兩句話沒什麼關系吧？”
“看來沙克爾小姐一直以來都在爸媽的羽翼下過得很無憂無慮？”阿爾法德聽聞，故意擺出誇張的驚訝表情說，繼而正色提醒她們：“格林格拉斯可不是會輕易接受擺布的人。我也是前一陣才知道的，格林格拉斯本來有一個男朋友，具體是誰我不清楚，總之，為了不跟他分手，她抗争了一個暑假，試過各種辦法，都沒有用——她家人在她的婚事安排上表現得異常堅決。呃，恐怕你們也不知道，她家雖然人不多，但把持家業的始終是她祖父母，他們怎麼也不肯把格林格拉斯家交給她父母管理，因此格麗澤爾一家四口都得任祖父母擺布。我早就聽媽媽說過，她的祖父母非常傳統，明令禁止她私自戀愛，表示會給她找合适的對象，畢業後就完婚。但她顯然把我行我素貫徹到了底并在暑假鬧騰了好一陣。不過，八月份開始，她忽然想通了似的，完全順着祖父母的意思來了。這件事還是她母親來我家時，跟我媽媽說的——哦對了，她母親跟我媽媽是親姐妹，不然這種事沒人會往外面說。可就像我剛才說的，格林格拉斯的性格其實非常倔強，這次忽然放棄抵抗，肯定很不同尋常。你們最好都離她遠點。”
“你怎麼知道她不對勁？萬一她就是想開了呢？”米莉安問。
“絕不會有那種可能性。我們從小就認識，她以前就非常有主意——我是說，很不喜歡被束縛。記得有一次去她家做客，她突然在餐桌上說了相當可怕的話——我到現在都記憶猶新。她說：‘今天的主菜是我的寵物跳跳，它吃了很多月花草1，肉質應該很好，請大家慢用。’當時，她邊說邊挂着微笑，同時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看上去成熟到可怕，完全不像叽叽喳喳又霸道無比的沃爾和帕金森她們，把所有人都吓壞了。馬爾福回去還做了噩夢。之後，聽媽媽說，她因為言辭不當被禁足了整整一個月。而這一切隻是因為她的祖父母，也就是格林格拉斯的家主強迫她那天招待我們幾個。她不喜歡我們，尤其不喜歡馬爾福。因為這種小事都能不顧一切毀了聚會并不懼怕給自己招來懲罰，難道不正說明問題嗎？我想，婚姻這麼大的事，她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可馬爾福的确不怎麼讨人喜歡，換我興許也會想辦法吓唬他一下，”米莉安聳了下肩，瞥了眼帕薩莉說，露出壞心眼的調皮笑容，讓帕薩莉忍不住也笑着摟住了她。
想到朋友還記得當初她表示不喜歡馬爾福的事，她心裡暖乎乎的。
不過，米莉安随即厭惡地皺起了眉頭：“格林格拉斯家是不是有什麼問題？強迫孩子招待不喜歡的客人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要逼她跟沒感情的人結婚？”
帕薩莉也憤慨又同情地點頭。
“可大家都是這樣的，一開始誰也不認識誰，但感情可以慢慢培養，”阿爾法德說，聳了下肩膀，臉上挂着輕松的表情，好像她們太過小題大做了。
“但你沒想過，他們其實對彼此幾乎不怎麼了解，萬一性格合不來呢？”帕薩莉為他的不當回事感到很不舒服，“雙方不會都很痛苦嗎？”
阿爾法德掃了她一眼，撓了下鼻尖，耐心了一些，繼續對她們解釋：“格林格拉斯的祖父母雖然家族至上，卻也不會真給她找一個拿不出手或讓她厭惡到無法直視的人當伴侶。沒人願意這麼對待自己的後代。畢竟穩定的夫妻關系才能有穩定的家族發展。一般大家長都是這樣的。當初，我爸媽也是在我祖父母和外祖父母的安排下相親認識，之後他們很快結婚了，一直到現在都過得很和諧。而且，我記得你的父母也是相親認識，對嗎，米莉安？”
“我父母雖然是相親認識，可他們是經曆了相當時間的相處才最終認定了彼此。”米莉安搖了下頭，“你忽略了這一點。我并不認為相親不好，隻是被家人很快地按着頭跟沒感覺的人結婚太窒息了。”
“但問題是，自己去摸索和尋找不是很浪費時間嗎？我認為你父母遇到了彼此，這就是很好的例子。大部分人如果要靠自己，恐怕一輩子也找不到合适的伴侶——且不說合适的人都已經有了家庭，還有很多人因為性格内向或者這樣那樣的原因不便或者不想自己行動，這種情況下，家長介紹和安排不是效率更高嗎？”
“哦，我明白了。其實你是想說，你就是這類人——既懶得浪費時間精力自己去找伴侶，又對别人挑三揀四，因此索性就聽家裡安排，是嗎？也對，反正布萊克家肯定眼光會很高，不會讓你吃虧，而且你也不想跟爸媽吵翻天，最重要的是，你們完全不在乎将來跟你結婚的可憐姑娘的想法。”米莉安冷酷地指出。
帕薩莉笑了出來，幾乎要給她鼓掌，但好歹忍住了，否則阿爾法德太沒面子了。
“你這是偷換概念，”阿爾法德翻了個白眼，掃了帕薩莉一眼，臉居然迅速漲紅了，不過仍很鎮定，毫不示弱地看着米莉安，抱胸回嘴：“為什麼又扯到我身上來？我當然會尊重跟我結婚的人——如果對方跟我相親，我們都對彼此印象還不錯，雙方父母也都對此認可，那為什麼不能試着組建家庭，之後再逐漸增進了解并産生更深的感情呢？而且我們剛才不是在說格林格拉斯嗎？我隻是想說，校園戀情根本不能有什麼好結果，她那種偷偷摸摸的，就更沒希望。”
“所以，剛才你們都說什麼了？我看格麗澤爾有點奇怪。”阿爾法德說完自己的想法後，迅速将重點又轉回到格麗澤爾身上，似乎很害怕繼續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
帕薩莉的笑容不由自主淡了下去——剛才的愉快頓時不見了，把剛才發生的一切以及自己的推斷都告訴了兩個朋友，不過略去了之前格麗澤爾在盥洗室求自己的事。
米莉安和阿爾法德都沉默了。
過了一會，米莉安有些不确定地說，“是有點不太對勁。可會不會就是因為被逼着跟不喜歡的人訂婚，所以她心理上出了點問題？不過，我不太了解她。阿爾，你說呢？”說着，她又問阿爾法德。
但阿爾法德的眉毛緊皺，一時沒做聲。
“還是離她遠點比較好，”終于，他說，神情有些矛盾，像是既懷疑又謹慎，“我認為我們幫不上忙，畢竟這是格林格拉斯的家事。不過，撇去這個先不談，我也覺得格林格拉斯可能的确有點問題。但我認為她家應該不至于為了這個對她施魔咒……總而言之，不管她是出了精神問題還是将有什麼驚人之舉，我覺得我們還是遠離是非比較好。”
帕薩莉點了點頭，暫時不再去想這件事了。
随後，為了讓氣氛輕松一些，米莉安聊起了羅馬尼亞趣聞，接着又提起了人偶的事。
帕薩莉看了眼阿爾法德，微笑着把改良的人偶拿了出來：“其實這個還需要改善。接下來，我需要讓你們使用一段時間，然後告訴我感受。”
話音剛落，阿爾法德就眼疾手快，一把它搶到了手裡并迅速塞進長袍，她們兩個甚至沒反應過來。見她們楞在原地，他仍做出淡定的模樣聳了下肩說：“這是我送的，當然得我來試用。”
“我會及時給你反饋的。”頓了一下，他又說，像是發覺自己反應太大了，挽回局面般做了個鬼臉，可臉居然紅了。
米莉安和帕薩莉對視一眼，不約而同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情——要知道，阿爾法德可幾乎從沒臉紅過。
接着，米莉安回過神了。隻見她突然發動襲擊，向前猛地一撲并伸手要從他那裡把人偶搶過來，但被迅捷地躲開了——阿爾法德從沙發上跳起來，一下向旁邊滑出去，眨眼間就閃身出了卡座。随後，他一隻手捂住長袍口袋，又警惕地向後退了一步。
其他卡座的人注意到動靜，紛紛探頭看過來。
米莉安見狀，沒有追出去，而是站在卡座裡跟他對峙，憤慨地瞪着他，見對方毫不動搖，便望向帕薩莉，似乎是想讓她主持公道。
帕薩莉咬住了嘴唇并使勁掐自己才沒笑出來。她把頭轉向阿爾法德，露出商量的表情。
“想都别想，”阿爾法德一看她的表情就預料到了她會說什麼，在她開口前就立刻回絕。接着，他撇了撇嘴，一挑眉，來回看她們兩個——話是對米莉安說的，可瞪着的卻是帕薩莉，似乎在譴責她為什麼把他送的人偶拿給米莉安看：“你們可以用别的……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
這下，她也紅了臉——
“可你不是說，這是給我做研究用的嗎？”她有點心虛，可也不太甘心——畢竟米莉安指望她把人偶拿回來呢，“既然給我了，我當然可以把它拿給我認為合适的人看。”
米莉安也理直氣壯地點點頭。
阿爾法德本能想反駁，可顯然立刻意識到她說的有道理，因此隻能沖着她幹瞪眼。
“要不然算了，莉莉安，我再用别的給你做一個吧？”看到朋友這麼尴尬，她立刻心軟了，轉頭看向米莉安，用商量的口吻問。
然而，米莉安沒有馬上回答，而是詫異地打量起了阿爾法德，裝模作樣的誇張和較真從臉上消失，若有所思慢慢爬了上來，最終定格在些許懷疑和興味上。
帕薩莉不知道她看出了什麼，剛想以眼神示意，卻被阿爾法德打斷了——
“好吧，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隻是我怕你們讓它做奇怪的事，想想就讓人不舒服。”他說着，不知為何，臉色很快又恢複如常，臉上的紅暈也迅速消散，又擺出以往懶洋洋的樣子了。隻見他撇了下嘴，忽然又變得滿不在乎一般，把人偶從長袍口袋裡拿了出來，大大方方放到了桌上。
而人偶一接觸到桌面，就理了理頭發，撣了撣揉皺的衣服，盤腿坐在了那裡，不太高興地抱怨了一句：“你們都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怎麼還一驚一乍的。”
米莉安的目光頓時又落在了人偶身上，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
帕薩莉也微微笑起來。
阿爾法德也咧了咧嘴。
米莉安伸手戳了一下阿爾法德的人偶，被後者躲開并不客氣地教育了一句：“請别這麼沒禮貌，小姐。”人偶說着，往帕薩莉所在的方向坐了坐。
“你要教育我嗎？小巫師？”米莉安一點也不惱火，反而饒有興緻地問。
“我可不喜歡說教，隻是提醒你一下，小姐。而且我不是小巫師，謝謝。”人偶立刻撇了下嘴反駁。
米莉安笑了起來。
“我想你得尊重别人一點。”阿爾法德忍不住插話，臉上透露出維護，說完又轉向人偶：“剛才很抱歉，我怕她們對你做奇怪的事，所以才把你裝進了口袋。讓我們重新認識一下吧，好嗎？我叫阿爾法德-布萊克。你呢？”
他話音剛落，帕薩莉也忍不住又笑了出來——阿爾法德看上去非常認真，就好像面前的人偶是個真正的人，而他自己也忽然變成了很容易相信童話故事的孩子。
人偶觀察了他幾秒，最終認可地點了下頭，站起來伸出手說：“很高興認識你，布萊克先生。但很抱歉，我現在還沒有自己的名字。”說着，它扭頭望向帕薩莉。
“哦，我還沒給它取名字，你們可以想一個。”帕薩莉忍住笑說，随即又介紹起人偶的功能來：“它可以幫人緩解壓力。使用方法是聊天，同它訴說心事就行——不用擔心它會洩密，我特意增加了保密功能。使用者隻要在傾吐完心事後告訴它‘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并說出一個隻有使用者自己知道的詞，那麼之前說過的東西就都會被鎖起來，除非再次說出這個詞，否則它無論如何也不會開口。”
“是的，我是個嘴巴很緊的人。”人偶一本正經地附和道。
帕薩莉則拍了拍它的肩膀繼續說：“你們應該也看出來了。我參考了阿爾的性格。但未來應該會開發出不同性格和個性的人偶，以便不同的人能選出中意、想要搭話的對象，達到緩解壓力的目的。這種人偶能跟對方進行一定深度的談話——當然，因為不是真正的人類，所以肯定無法聊一些真正高深的東西，隻能閑聊。”
“但如果想聊魁地奇，魔藥制作或者如何應付無聊的課堂的話，我想我能給出很有建設性的建議。”人偶适時地插嘴說，看上去害怕被人看輕。
“哦，是嗎？我對你的想法很感興趣，”米莉安立即對人偶說，語氣裡流露出誘哄般的讨好，“我們和好吧，好嗎？我叫米莉安-沙克爾，是你制作人最好的朋友。”
人偶有些不太相信地看了她幾秒，随即扭過身望向帕薩莉，似乎在向尋求她答案。
“她說的沒錯。”帕薩莉和藹地說，内心很驚訝，同時下決心要對它做一些調整。因為讓人沒料到的是，人偶竟然對她表現出了更多的依賴。這可對後續的使用者不利——因為任何魔法裝置都不能對制作人懷有特殊的偏愛和信賴，否則就是不合格。好比魔杖，奧利凡德先生制作的每一根都會忠于它們選中并付賬的顧客，而非奧利凡德先生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