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8
帕薩莉不再跟湯姆說話了——在公共場合也是。而得益于不輕松的課業以及為助聽裝置所付出的時間與精力,她大多時候都能如願以償。
然而,湯姆并不是個話多的人,也并不像她一樣對交流有着強烈而持久的需求。因此,盡管帕薩莉能堅守原則,卻發現依舊無法避免對方出現在自己眼前。
而與她相反的是,湯姆突然一下子變得寬容且心平氣和起來,不僅對她的冷臉視而不見,還主動幫她做了好些事情。比如為她整理了穆麗尓及柳克麗霞送的課本和筆記,把上面一些不必要或記錯的地方清除并補上正确的,分擔周刊社團的審稿任務,甚至從圖書館帶來好幾本有關魔法物品制作的變形、法陣理論書籍。
帕薩莉沒法拒絕——一方面,他大大方方地再公共場合做了這一切,讓她無法當着衆人的面讓對方下不來台,更何況也不能讓人看出來他們很熟;另一方面,對方提供的援手正是她所急需的,誰讓她實在忙到騰不出手來呢。
奧平頓夫人對她的聽力問題毫無辦法——畢竟檢查不出什麼毛病,她耳朵内部沒有任何地方受損,大腦也是。
然而,自回校過去了近一周,帕薩莉卻已經經曆過兩次聽力模糊的問題——一次是在上完兩節草藥課、一節保護神奇生物課及一節魔藥課後,一次是在觀摩米莉安的魁地奇訓練後。
這兩次都花了将近兩天時間才恢複。
這樣一來,助聽裝置的制作迫在眉睫。因為不能一直靠别人——尤其是她還相當生湯姆的氣,必須今早盡早解決這個麻煩,才能繼續心安理得地跟他對峙。
而且,對于不得不接受湯姆的幫助沒帕薩莉還連帶遷怒到了威夫特。
可這回她覺得自己也算占理——威夫特自本學期開始就跟湯姆走得越來越近——當然,這倒不是說他就疏遠了之前的朋友,而是如此一來,他就不可避免地時不時将她的事情透露給湯姆。
盡管知道威夫特并無意扮演這種角色,可一想到自己身邊有個人總是有意無意地充當湯姆的眼睛,帕薩莉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要知道,這個人還是她的朋友!
然而,她又沒法直接跟威夫特說:别對别人(特别是湯姆)說我的事情!畢竟又不能解釋原因——告訴對方她與湯姆因為來自同一家麻瓜慈善院,所以彼此很熟悉。
這樣一來,事情就回到了原點。
因此,她要制作助聽裝置的事通過這位朋友傳到湯姆耳朵裡就變得毫不奇怪了——況且,威夫特的話也證實了這個猜想:“湯姆很厲害,我想,有他幫忙,你肯定能更快成功。你們還都是斯拉格俱樂部和周刊社團的成員,交流應該很方便。可你們是不是還不太熟?都沒怎麼見你們跟彼此說過話。”
說到湯姆,威夫特的話變多了,神态真誠地看向帕薩莉,目光裡流露出她越來越頻繁地在教授以及同學們眼中找到的東西——欣賞和佩服。
這讓她覺得很矛盾——一方面為湯姆感到高興(當然,生他的氣是另一回事),欣慰地看到他終于也交上了同齡朋友;另一方面,威夫特越欽佩湯姆,就越有可能無意識地被後者利用——甚至傷害,而且也會牽連到她。
不過,轉念一想,目前為止與湯姆關系尚可的一些人也都平安無事,帕薩莉就又猶豫起來。畢竟,如果客觀地來看,這事對威夫特來說也有不少好處:跟湯姆來往能讓他得到一些課業上的幫助(撇開湯姆幫助他是出于某種意圖不談)——尤其是這事沒法指望阿爾法德。
阿爾法德與威夫特關系的确不錯,可現在與伊格内修斯玩得更好——他們都屬于活潑好動的類型。況且他連自己的功課都不怎麼上心,就更别說費神幫助别人了。
不得不說,在耐心方面,湯姆相對而言更勝一籌——畢竟能為了某種目的沉下心來付出時間與精力。
而阿爾法德出身優渥,自然什麼都不缺,因而大多數時候似乎就沒有那種想要達成某個目标、或者想得到什麼東西的強烈沖/動與渴望。
帕薩莉想,這也許就是為何相比湯姆,阿爾法德總讓她覺得不僅難以捉摸。還難以服從别人的緣故。
你怎麼能摸透一個沒什麼欲/望的人呢?
因此,考慮了一陣後,帕薩莉最終決定對威夫特和湯姆之間的往來靜觀其變,隻在必要的時候——比如前者被後者傷害時,再伸手幹涉。
況且,她最近麻煩不少。除去課内和課外任務外,似乎正陷入一種惱人的窘境。
自那天阿爾法德來找她,說出關于她身世的猜測後,一些喜歡他的姑娘就開始時不時來試探和找茬。
在短暫的不知所措和手忙腳亂後,帕薩莉冷靜下來回想了一下當時的場景,推測一定是當時兩人說話時的樣子讓人産生了誤會——就像湯姆之前一樣。
畢竟,阿爾法德很少臉紅,更不用說當時連脖子都紅得徹底;而她平時也很注意與異性朋友和同學保持距離,避免任何非必要的身體接觸,可那時卻忍不住主動抓住了對方手臂,還相當長一段時間都沒松開。
想清楚這一點後,帕薩莉就耐心地解釋起來“我們隻是朋友,當時在說事情,我太驚訝了……”
“哦是嗎?那請問是什麼事情呢?能讓阿爾為難成那樣”那個格蘭芬多女生立即傲慢而不快地瞪着她質問。
“恕我不能說,那是私事。”帕薩莉被對方的攻擊性弄得很不舒服,微微皺了下眉。
“你在說謊!”格蘭芬多女生氣憤地說,“如果你們在一起了,為什麼不敢承認?你一定是用什麼事情脅迫了他!”說完,她就跑了。
緊接着,在進入周刊社團坐下來審稿時,帕薩莉便發現桌上正擺着一篇文章,推測她“觊觎布萊克,疑似使用了不正當手段勾引、脅迫對方就範”。
看來那個女生做了調查,知道她在這裡工作,特意找過來,還留下了一卷滿是激烈言辭的羊皮卷。
雖然被指責了一通讓人不快,但她還是好奇地展開了這篇文章,仔細閱讀起來。
撇去内容不談,其實作者文筆相當通順流暢,邏輯也十分清晰,将她與阿爾法德如何認識、以及可能在何種情況下編織出了脅迫陰謀的前因後果一一推測了出來,不少部分符合實情——比如說他們兩個是通過穆麗尓他們認識的部分。
帕薩莉挑了下眉毛,自認除了兩個人的談話内容不能透露外,沒什麼好隐瞞的,完全沒必要對旁人的揣測躲躲閃閃。而且恐怕對她抱有這種想法的人遠不止這一個。
與其遮遮掩掩,倒不如大大方方把問題擺出來,相信時間久了,人們發現她跟阿爾法德隻是朋友,也就自然放棄了議論和質疑。
然而,湯姆卻不同意——他看到了那篇文章,立刻就把它從“過審”那一欄裡拽了出來,丢到了“不過審”那欄,“這種胡說八道的東西沒必要放出來,”他傲慢地輕聲表示。
“這篇文章沒什麼語法錯誤,叙事相當有條理,還有理有據。一些推測也完全屬實。《霍格沃茨周刊》是一份客觀的、集娛樂性、知識性、批判性為一體的校刊,任何有語言能力的人都有權利通過報刊發聲。不能因為其中某些言論對我們不利就将其拒之門外。我們沒有那個權利。”帕薩莉冷淡地說,伸手想從“不過審”那欄中把文章撈出來,卻被對方搶了先——
隻見他一把拈起那篇文章,舉在手裡,看向她,眼裡閃現了一絲半是捉弄半是期待的笑意,似乎在等着她撲過去搶奪。
但帕薩莉沒接茬,隻是闆着臉坐了回去——她才不會上當。湯姆如今的身高快要接近六英尺了,而她的個子才剛剛達到他鎖骨的位置。
更何況,社團裡不是沒人。
湯姆眼裡的笑意淡了一些,撇了下嘴,把那篇文章塞進了他自己的口袋裡。
然而,這件事并沒有就此打住。
第二天一早,同樣類型的一篇文章突然出現在四個學院的餐桌上,并立即在所有人中間傳播開來——
顯然,向周刊投稿的作者并不想隻把觀點訴諸于校報,也不相信帕薩莉能公正客觀地公開允許那篇文章登刊。
于是,一個早上,帕薩莉就注意到不少人在她經過時看過來并竊竊私語,等她真的靠近,又趕緊住嘴不說。
米莉安問隔壁一個女生要來了那篇文章,她們兩個邊吃早餐邊把文章看完了。
“說真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那天跟阿爾法德到底說了什麼?要不是了解你的情況,知道你有了‘T’,我也會覺得你們有點不可告人的秘密。阿爾法德可從來都不會害羞。”米莉安皺着眉毛,伸出魔杖在餐桌上把那篇報道點燃了,看着它在火舌的舔舐下逐漸被黑卷曲,最後化為灰燼,“不過,這些話毫無根據,不用理它們,到時候人們自然就忘了。”
帕薩莉歎了口氣,想起自己的朋友還喜歡着阿爾法德,想必看到這種文章肯定很不好受,于是想了想,把部分實情告訴了對方,以免造成誤會——雖然她覺得以米莉安的性格來看,并不會出現這種情況:“那天阿爾法德來找我,說了一個關于我的猜測。不得不說,他說對了一個很關鍵的部分。我就求他别說出去。因為這事牽扯到了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的安危。等時機到了,我會告訴你們的。”
米莉安笑了,笑容裡有些苦澀——顯然讀一下懂了她做出解釋的原由,但緊接着像是要趕緊把這種感覺丢到腦後似的,做了個鬼臉,開起了玩笑:“不會是他猜到你喜歡‘T’吧?”
帕薩莉瞪了她一眼,按捺下捕捉到米莉安苦笑時内心生出的同情和心酸,也露出假裝懊惱的笑容來:“當然不是。我說了,我們不是那種關系……”
等她們快吃完飯時,穆麗尓拉着柳克麗霞跑來了,相當認真嚴肅地叫米莉安“回避一下”,之後把帕薩莉拉到一邊,上來就直白地問:“你不會也喜歡阿爾吧?”
就在帕薩莉要否認并試圖解釋時,穆麗尓瞥了遠處的米莉安一眼,急切地說了下去,苦口婆心地勸解:“最好不要喜歡他,薩莉,且不說以他的性格來看,并不适合做戀人,他家可不好對付——哦,我是說,他父母一定不會允許他跟非名門出身的姑娘在一起的,更不用說如果對方還不是純血統的話……而且,他也并不……怎麼了,麗莎?”
說到這裡,隻見柳克麗霞相當重地拉了她一下,打斷了她,輕聲表示:“馬上快到上課時間了,莉莎她們還有課,而我們也得趕緊去交作業了。”
“哦,好吧。”穆麗尓有點意猶未盡,但看看表,發現時間确實比較緊,隻好有點煩躁地搓了下臉,之後急急忙忙又囑咐了一句“莉莉喜歡阿爾就已經夠麻煩的了,你可别也陷進去啊。阿爾他根本就沒開竅,隻會讓姑娘們傷心”後,一邊迅速跟柳克麗霞踏上了通往走廊另一頭的路,一邊又不甘心地回過身來倒着走,沖她用力揮了揮手,才又回轉過去繼續往前跑起來。
她們離開後,帕薩莉便也同米莉安前往黑魔法防禦課教室。
路上,米莉安沒有詢問她們剛才說了什麼,帕薩莉也沒有主動提及——畢竟剛才的對話又涉及到了阿爾法德,現在提起來,米莉安一定會覺得很難受。
不過,沒走出兩步,米莉安倒是主動開口了——盡管語氣努力顯得滿不在乎,但還是讓帕薩莉聽出了壓抑着的難過:“穆麗尓有點遲鈍,你别放在心上。”
見帕薩莉一臉沉重,她反而輕松了一些,“我知道她們肯定是問你是不是也喜歡阿爾法德了,說不定還勸你離他遠點了。别放在心上,哪怕你真的跟阿爾在一起了,我也支持你。”
“兩情相悅這種事誰也沒辦法,不是嗎?”說着,她聳了下肩膀——讓帕薩莉有些心裡更難受了。
她甚至想像之前一樣用米莉安最近喜歡用在她身上的玩笑安慰對方——我有T呢,對阿爾法德一點興趣也沒有。
但她說不出來。
也沒法說“你會遇到更好的男生”——因為阿爾也是朋友,還答應為她保密。
而且米莉安也不會高興自己說阿爾法德“不如别人好”。
興許是她的表情太過傷感和糾結,米莉安緊接着就轉移了話題,問這節黑魔法防禦課的内容是什麼。
“博格特,”帕薩莉不假思索地回答,忍不住将流言的事先放到了一邊——希望這節上理論課——她可不想在全班及斯萊特林們面前展示令自己恐懼的東西。
“永遠無法與媽媽一同生活”和“被迫從霍格沃茨退學、回到慈善院”,無論哪個都讓她很害怕。
不僅僅懼怕這種事某天成真,還畏懼在衆人面前袒露這一切——畢竟這是她的隐私。
然而,事情通常情況下就是這樣,越是怕什麼,就越會來什麼。
黑魔法防禦課老師是上學期新來的,為魔法部前傲羅,教得不錯,實操與理論結合恰當,唯一的缺點就是授課風格有點粗暴直接,不喜歡膽小畏縮的人。
學生們私底下給他取了個綽号“傲羅教授”。而他本人得知後明确十分高興地接受了,并開始讓人(包括同事們)叫他“傲羅教授/先生”,弄得大家反而有些想不起他真正的名字。
帕薩莉不太喜歡這位教授,可也從未在他的課上出過差錯,對方不知的人物、教授的内容她都還算不錯地完成并領會了。
但看來,這個現狀可能會在今天打破了——這節上實操課:她們一進教室就發現,平時上課用的桌椅全被推到了教室兩邊,靠牆歪歪斜斜地堆疊起來,用魔法固定住,如同古怪的雕塑一樣。
空地正中央則擺着一隻剝落了油漆的舊衣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