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7
去對角巷的路上，除了米莉安姐姐，兩個女孩反常地沒有說話，但米莉安一個勁地沖帕薩莉笑，臉也紅紅的。
“那我不打擾你們了，”米莉安姐姐見狀笑了笑，拍了拍妹妹的臉，“你們有什麼話就自己交流吧，我去别處看看，一小時後我們脫凡成衣店外見，好嗎？”
兩個女孩點點頭。
她一離開，米莉安就吸了口氣直接說了出來――或者說感歎：“原來裡德爾跟你呆在同一家慈善院。”
“是的。”帕薩莉咧了咧嘴，低聲回應，忍不住笑了――盡管湯姆那邊需要她好大費力安撫，但長久以來這個隻能秘而不宣的事情終于有人知道了，且這個知情人還是最好的朋友，她覺得松了口氣。
這樣一來，就有人能她分享這件事（她跟湯姆認識，并且在同一家慈善院生活了四年多）帶來的煩惱了――要知道，這事她甚至都沒有告訴賽迪莫斯，因為對方為媽媽的事情已經夠操心了，她不想再麻煩對方。
“他原來真的是孤兒，我還以為是傳聞呢。好多人也不能确信，覺得肯定是有人嫉妒，所以亂說1，”米莉安又感歎了一句，緊接着迫不及待問出了最在意的問題――她的臉一下子更紅了，滿臉試探和期待地問帕薩莉：“那麼，你說的那個總是跟你吵架，不喜歡你，可也不跟你絕交，有天賦又聰明的朋友就是裡德爾？”
帕薩莉看着米莉安這副模樣，覺得對方的熱情似乎有些奇怪，但還是點了頭，并問了一下為什麼她們沒有按照信裡約定好的等在外面――這很重要，她回去還得給湯姆解釋。
米莉安絲毫沒有察覺帕薩莉的意圖，而是半懊惱半高興地将“用普通方式從破釜酒吧走到慈善院居然花不了二十分鐘，所以我們提前将近一個小時就到了”和“在慈善院外面被人用奇怪的目光看了半個小時，實在太尴尬了，所以就按響了門鈴，想在裡面等”的前因後果跟她說了一遍。
但末了，她還是忍不住高興地表示：“但如果我們沒進來，可能還發現不了這件事。”
“住得很近，經常見到，自然而然地熟了 ，附近的其他人聊不到一起去，身邊都沒有監護人， ”緊接着，米莉安又邊回憶邊喃喃細語感歎，帶着恍然大悟的意味，“我該猜到的。”
對方每說一句，帕薩莉心裡的高興便減少了一分，愧疚感加重一分――即為隐瞞了米莉安，也為無意中暴露了湯姆的秘密。
“來霍格沃茨之前，你們認識幾年了？”
“……差不多四年吧。”帕薩莉此時已經幾乎沒法為秘密暴露感到開心了，歎了口氣答道。
“那可真是認識得夠久了，”此時，米莉安笑了，不僅沒有因為帕薩莉的隐瞞而生氣，反而眼睛越發閃閃發亮起來，興奮得像是發現了什麼寶藏――或者像是談到龍一樣，想要抛出無數問題，感歎和想法。
但她并沒有放任自己的好奇和興奮，而是及時打住了――因為她察覺到了帕薩莉的不安和窘迫。
她吸了口氣，克制地咳嗽了一聲，雖然臉興奮得通紅，眼睛也滿是熱情，但也僅僅又感歎了下“你們是怎麼做到，要是我，在學校碰到一起長大、認識的人肯定會不由自主打招呼什麼的”，便放過這個話題和帕薩莉了。
而帕薩莉呢，朋友的體貼反而讓她羞愧得臉更紅了，感覺渾身難為情得要燒起來了。
可即便這樣，她覺得還是有必要稍作解釋，以及懇求米莉安對此保密，直到湯姆自己覺得合适并主動公布出身為止――因為這不僅是出于對湯姆的尊重，更是為米莉安的安全而考慮，她怕湯姆會暗中報複自己的朋友。
當然，米莉安還是有自保能力的，而且她也會時刻準備好幫忙。
可還是謹慎一點好。
“對不起米莉安，我不該隐瞞你。可斯萊特林的情況你知道，他們不大看得上血統不明，混血以及麻瓜血統的巫師，如果讓人知道我們認識，知道他的來曆，他會陷入更孤立的境地。因此，在公共場合，我們就裝作不熟的樣子。那麼，你能為此保守秘密嗎？不管是他的出身，還是我們認識的事情？我想，他若覺得時機合适，一定會告訴大家的。”帕薩莉充滿歉意地懇求。
米莉安愣了一下，想了想，邊爽快地一口答應下來，不僅保證對這個秘密守口如瓶，還反過來安慰帕薩莉：“在斯萊特林，混血和身份不明的人的确過得不容易，畢竟并不是人人都像布萊克一樣。我答應你，絕不多嘴多舌。不過，像裡德爾那麼聰明又漂亮的男巫，在斯萊特林隻會越來越順風順水，你根本沒必要擔心。”
說完，她終于還是沒忍住，憋着笑意味深長地拍了拍帕薩莉，沖她眨了好幾下眼睛。
見狀，帕薩莉心裡咯噔一下，這才反應過來米莉安為什麼熱情得有些反常。
原來對方誤會了她，以為她像其他一些女孩喜歡阿爾法德一樣，喜歡上了湯姆――這麼看來，也情有可原，不是嗎？畢竟她們已經快要13歲，已經到了開始關注男孩的年紀。
在這個對異性特殊敏感的年紀裡，女孩們會放大自己對異性的關照或者來自異性的關照，把它當成愛戀看待。
去年期末，帕薩莉就在寝室不止一次聽到其他女孩圍成一圈拿着《霍格沃茨周刊》小聲興奮地讨論阿爾法德，其他男生以及――湯姆。
一年級時米莉安的預言成了真，不論是阿爾法德還是湯姆的名字，都不知在什麼時候，突然就出現在了姑娘們夜晚的悄悄話和床幔背後的笑聲裡。
這麼一來，帕薩莉反而覺得沒法開口跟米莉安傾訴她對湯姆的矛盾感情、所下的決心和為此制定好的計劃。
她沒法告訴米莉安，其實她并不擔心湯姆會前途不順，因為他現在已經慢慢打開了局面。
同樣，她也無法向這位好友傾訴，其實她對他的關懷僅僅是出于對他的感激――噢，或許還有一些理解、同情和擔憂――覺得他會一直形單影隻，沒有能理解他的朋友，或者在他獲得權利和認可的道路上，總會有人或者出于嫉妒，或者出于别的什麼原因粗暴地否定他的勤奮和天賦。
她更沒法透露其實她同時也對湯姆懷有很深的戒備，厭惡，提防和害怕――既因為他身上有着數不清的、根深蒂固又很讨人嫌的缺點，也因為他報複心極強，會給周圍人帶來很大的傷害。
而且，他們注定不是一類人，總會分道揚镳。
然而，即便坦白這些，隻怕也反而會讓米莉安更加确定她喜歡湯姆吧。
畢竟按照她們這個年紀的女孩（包括米莉安）來看，那必定是非常喜歡一個人，才會對他觀察得如此細緻入微，對他懷有如此複雜矛盾的感情。
真是讓人沮喪。帕薩莉心裡歎了口氣，決定還是等以後時機成熟再具體告訴米莉安自己這些想法和計劃好了――包括賽迪莫斯和媽媽的事情，也暫沒法說了，因為如果告訴米莉安，她就又不得不再求對方保密，尤其要注意不能讓湯姆知道。
為此，她就又得解釋為什麼不能讓湯姆知道這件事――整件事不僅又回到了原點，還可能更糟：帕薩莉不得不解釋對湯姆的矛盾感情以及為什麼她會有這種矛盾感情――這都是由于湯姆完全不是學校裡表現出來的那副樣子，他身上有數不清的缺點，并且他們不是一路人，最終肯定會分道揚镳。
而在湯姆沒有同意的情況下，暴露他更多的秘密是不對的，她并沒有資格這麼做，米莉安是她的朋友，她相信她，但他不相信，因為他們并非朋友――當然連帕薩莉都自認不算他的朋友，所以對湯姆能相信别人就更沒信心了。
何況，如果一旦讓湯姆知道她居然膽敢把他在慈善院時的事情說出去――當然帕薩莉相信米莉安不會的，可她不能冒險――那事情會變得非常棘手。
但不管怎麼樣，米莉安的體諒、包容和安慰還是讓帕薩莉頓時放下了心，不再不安，愧疚之情也減輕了不少――至于那個誤會，相信時間久了，米莉安自然也會忘記。
之後，她們聊了彼此的作業，暑假都做了什麼，以及見了哪些人。
“所以說，穆麗爾他們和特拉弗斯出不來，但阿爾法德今天也有可能出來？”米莉安問。
“他是這麼說的。”帕薩莉笑着回答。
“是嗎？”米莉安一臉不相信的表情，“前幾天我還寫信問他要不要跟我們一起采購來着，結果他回信說作業還沒寫完，不能出來。”
“我覺得他前天也就是随口一說，”帕薩莉聳肩，“他向來比較禮貌，在大家一起都贊成什麼事的時候，哪怕不同意也不太會當時就跳出來反對，不是嗎？”
“這倒是。”米莉安想了想，點頭笑了，便放過了這件事。
然而，帕薩莉看着她，反而卻不由地有了一些模糊的猜想――米莉安不會是對阿爾法德有好感吧？
但她好歹還是忍住了試探的欲/望，決定先悄悄觀察一陣再說。
最終，她們在對角巷買齊了明年要用的東西，又一起吃了下午茶，再沒碰到任何熟人，之後，帕薩莉便被送回了慈善院。
當晚，等所有人都睡熟後，帕薩莉去了湯姆房間。
他還沒睡，這毫不意外。
帕薩莉沒多廢話，便把白天從米莉安那裡得到的答案――為什麼她們沒有按照約定等在慈善院外面告訴了他。
末了，她還把那封信也帶了過來，用以前偷偷攢下的火柴照明，準備讓他看信。
“下不為例。”他沒有理她劃火柴的手，更沒有看信，便冷冰冰直接說道――這話的意味更像是“既然說完了就趕緊走”。
帕薩莉沒在意，因為這事的确自己也有錯，所以便又說了一遍“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沒有在之前的信裡跟她們交代清楚”後，才準備轉身離開。
但此時，湯姆卻突然說了一句：“以後晚上别跑出房間。”
“好的，對不起，打擾你睡覺了。”盡管帕薩莉覺得他就是在找茬，但還是又認真地道了歉并準備離開――畢竟這是平複他怒火的最有效方法。
可是，沒想到這個回答卻沒有達到以往的效果――湯姆不僅沒有就此罷休，反而有點不高興起來，陰沉沉的臉上露出嘲諷的表情，聲音壓低，但卻頗為陰陽怪氣地道：“今年10月一到你就該十四歲了，卻還是什麼都不懂嗎？還是說，你在裝傻？”
帕薩莉愣住了，不太确定他這回是不是還在故意找茬――畢竟他的語氣、神态和情緒又表明他問這話時又是有些認真的。
此時，湯姆穿着舊棉布睡衣，坐在床上，被子拉到腰部的位置，兩手放在伸直的腿上，半握着拳，陰沉沉看着她，等待回複。
月光透過遮光質量極差的窗簾、從他的背後照進房間。
在這幽暗的光線下，盡管沒有動一下，但他此時的目光和姿勢卻突然讓她覺得有點害怕。
那是一種跟以往不太一樣的害怕――甚至跟那次他在這裡打她時帶給她的感覺都截然不同――讓她有種朦胧的羞恥感。
不過，這種羞恥感立刻激起了帕薩莉的鬥志，她毫不退縮地瞪了回去。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