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4
醫療翼挺熱鬧,草藥課上受傷的人(包括湯姆在内)加上陪同的人,一共七個,陪同的人幫不上忙,奧平頓夫人便忙得腳不沾地。
取藤酸草刺的過程有點棘手,不僅疼,還很尴尬。
首先,奧平頓夫人先給幾個中招的人喝了一瓶藥水。
這種藥水下肚後會讓有藤酸草刺的地方顯出青紫色的小鼓包,之後,奧平頓夫人再用魔杖把皮膚割開,将裡面的刺取出來。
因為藤酸草的刺可能遊走到身體的任何地方,所以奧平頓夫人需要病患們把衣服都脫掉檢查。
她說陪他們來的人可以幫忙檢查一下底哪裡有淤青,之後她就能直接解決,而不用再花時間檢查,讓病患長時間忍受藤酸草和藥水帶來的痛苦。
這是因為除了藤酸草刺進入體内會帶來刺痛外,藥水進入身體後則會讓血液流速變慢,體溫降低,四肢僵硬,擡不起手彎不下腰,生出一種被快被凍傷的痛麻感,患者隻能勉強說說話或者小幅度轉動頭部而自己沒法查看患處到底在哪裡,不得不求助于人。
所以,隻有兩種辦法,要麼就等待讓奧平頓夫人檢查全身,要麼讓陪同來的同學幫忙查看。
聽到這個,帕薩莉不知道對湯姆的感激之情和幫一名男孩檢查全身的羞恥感哪個更強烈一些。
但她想的更多的卻是,興許真如湯姆所說,他不該拉她那一下的。
起碼那樣的話,湯姆就不用遭罪了,而她可以讓米莉安陪着過來。
盡管跟米莉安一同住了一年多,帕薩莉也沒有跟對方坦誠相見(chi luo xiang jian)過,可她們都是女孩子呀,不像她跟湯姆。
想到這裡,帕薩莉不禁瞟了一眼遠處除了自己以外唯二的女生――也是一個陪同受傷了的草藥課搭檔看校醫的女生,一個斯萊特林。
那個女生聽到奧平頓夫人的話後,臉一下子就漲紅了,看樣子比帕薩莉尴尬多了。
隻見她結結巴巴地對自己的搭檔說要去找個男生過來,就頭也不回地跑掉了。
病患們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們要一邊忍受兩種疼痛(分别是藤酸草刺和藥水帶來的),一邊還要遭到羞恥心的猛烈抽打。
奧平頓夫人為男孩們這種猶豫不決感到生氣和不耐煩起來,逼着他們趕快把藥喝了,别浪費時間。
威夫特是第一個喝掉藥水的人。
他一喝完,阿爾法德就立刻把病床周圍的簾子拉攏了。
剩下的人在奧平頓夫人的逼視下,也乖乖喝了藥――除了湯姆,因為他和帕薩莉一進醫療翼就找了個離離得衆人最遠的病床,奧平頓夫人暫時顧不上。
很快,飲下藥水後沒多久,藤酸草帶來的刺痛和藥水施加的冰冷痛麻擊碎了男孩們用自尊心和羞恥感築起的矜持和隐忍,除了湯姆外,其餘三個人已經開始不同程度地哀嚎或者呻/吟起來,聲音越來越響。
尤其是其中一個一開始就沒人陪同的男生甚至哭了起來。
奧平頓夫人沒好氣走到他跟前,把簾子一拉,就叫他把長袍和衣服脫掉。
可男孩已經喝了藥,手腳不靈,最後還是奧平頓夫人親自動手把他剝幹淨的――根據他們所在的簾子後面傳來的對話和響動來推測,似乎是這樣的。
見狀,帕薩莉剛才的那種想法更強烈了――要是湯姆當時沒拉住自己就好了。
起碼奧平頓夫人跟她一樣,是女性。
隻要拉好簾子,她就會乖乖把衣服脫掉,喝了藥任奧平頓夫人檢查。
可是她不敢想象,如果校醫是一位男性,而她身邊又沒有一個陪同的女孩子,會不會也又痛又羞恥到哭出來。
帕薩莉同情地向那邊投去最後一眼,把注意力重新放到湯姆身上來。
隻見湯姆咬着牙不吭聲,疼得冷汗涔涔,卻還抽空兇狠地瞪了帕薩莉一眼――此時紅疹已經蔓延到了他的下巴,可他仍然抓着杯子,沒有喝藥。
帕薩莉不用想就知道他在猶豫什麼,便低聲問:“布萊克應該已經幫特拉弗斯檢查好了,我把他叫過來幫你看一下,好嗎?”
被藤酸草擊中的四個人中,三個有人陪同,其中兩個陪同人員是女生,剛才那個斯萊特林女生已經跑了,現在隻剩下帕薩莉。
她沒法學那個女生跑掉去找别的男生來――因為湯姆在學校裡沒有朋友,她要是走掉了,他就隻能一個人硬抗了。
而帕薩莉可做不出翻臉不認人的事情。
她決不會在别人為了她而倒黴後嘲笑甚至抛棄對方――哪怕對方不是因為自己而遭罪,她也不會去嘲笑别人,不會像湯姆一樣。
因為那樣也太難看、太沒教養了。
媽媽不是那樣教她的,隻有沃爾慈善院的人才會那樣,她決不會跟那些人同流合污。
這樣一來,帕薩莉就隻能去問唯一一個男生陪同人員,那個人也是她的朋友――阿爾法德願不願意幫忙。
然而――
湯姆卻在她話音剛落沒一秒就仰脖把藥水灌了下去,并咬牙切齒惡狠狠地扯住了她的袍子:“不,我不要他。”
“那我去叫奧平頓夫人。”
湯姆又狠狠扯了她一下,差點把她帶倒:“不許去!”
帕薩莉瞪着他,等着聽他更好的想法。
“……你來。”
許久,他換了口氣說道。
帕薩莉呆立在當場,瞪着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可湯姆冷汗涔涔,見她沒反應,又馬上拽了她的袍子一下,擡起臉戾氣橫生地低喝:“快點!”
她覺得他這是瘋了。
畢竟此時他面部極度扭曲,渾身是汗,頭發都被沾濕成了一縷一縷,看上去更不像是正常人的模樣了。
疼痛肯定也帶走了他的理智。
“我去把奧平頓夫人叫過來。”
最後,她再度幹巴巴地說,不等他再有什麼反應,就迅速起身走了過去。
可奧平頓夫人此時正忙得不可開交,不耐煩地告訴帕薩莉:“等着,叫他忍一忍,我一會就過去。”
随即,這位校醫夫人隔着簾子一邊挑刺一邊大聲抱怨着為什麼兩年級的草藥課上就學這麼危險的植物,還時不時厲聲呵斥患者不要亂動。
帕薩莉請求了幾次,對方也充耳不聞,她便隻好又灰溜溜回到湯姆身邊。
而這時,湯姆顧不上再對她說什麼或者做什麼,因為他開始忍不住上下牙磕磕打顫――顯然藥效的作用越來越大了,他被刺痛和冷痛占據了全部精力。
這情景讓她禁不住愧疚,繼而内心開始動搖。
他是因為她受的傷,但現在卻又得因為她而忍耐,等奧平頓夫人先給别人處理完。
而且他還從不讓别人碰他,真不能想象如果奧平頓夫人扒光了他,他會覺得怎樣屈辱。
繼而帕薩莉又擔憂,那樣的話,受到“侮辱”的湯姆一定會過後瘋狂報複她。
因為他已經開口要求她幫他檢查了,而她卻沒有理會,轉而讓其他人來。
可她不能幫他檢查!她是女孩子!
她一點都不想看到湯姆赤/身的樣子!
因為那是不對的!
那也太沒家教了!
不,簡直道德淪喪!
帕薩莉僵直地坐在凳子上,心裡越發天人交戰起來。
奧平頓夫人顯然還要好一會才能過來幫湯姆檢查和處理,因為前者才剛剛從那個哭泣的男孩床前的簾子後面出來,鑽進威夫特所在的病床簾子後面。
這意味着奧平頓夫人接下來會繼續處理剩下那個搭檔跑了的男孩――因為那個男孩就在威夫特隔壁,診治起來省得多走路。
而處理那個男孩又得花一番功夫,因為直到現在,那個跑掉的斯萊特林女生也沒有帶着哪個男生回來,奧平頓夫人待會還得給他先檢查一遍才能确定刺的位置,再做拔刺的工作。
最後才會輪到湯姆和帕薩莉這邊。
湯姆的呼吸聲越來越重了。
帕薩莉的内心也逐漸開始向自己最不願意妥協的方向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