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秋雪回憶起昨晚,晚餐時為她送餐的面具人、半夜為她送水果的面具人、以及今天眼前的這個,應該都是同一個人,祈秋雪的記憶力很好,在這幾次和面具人的互動中她注意到了這個細節。
隻是昨晚光線太過昏暗,導緻她并未看清傷疤的形狀,如今細看起來,她這才發現原來那竟是咬痕,一個很深很深的咬痕,留下這處傷疤的人當初一定用了很大的力氣,甚至将皮肉都撕咬了下來。
在這個面具人身上到底發生過什麼?他三番五次接近自己,到底又有怎樣的目的。
祈秋雪心裡存疑,面上卻不顯,拿起筷子垂眸開始享用早餐。
還好,今天沒有那種奇怪的“牛肉”。
早飯過後,時間即将來到六點,旅館主人今早沒有出現,接替她來招待玩家的,是自發前來充當導遊的村民,一個看起來約莫十五六歲的小姑娘。
小姑娘并未佩戴面具,一身俏皮的裙裝,手舉一面黃色的旅遊旗,頸上挂着個純白色的哨子,在見到這麼多玩家後也全然沒有羞澀的情緒,反倒熱絡的同大家打招呼。
“各位早上好!”她聲音格外元氣,像清晨的朝陽,很能帶動情緒,“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曉曉,受村長委托前來充當幾天導遊,帶大家參觀我們島上的美景。”
“聽村長奶奶說,這次的遊客一共有十六名。”她笑笑,擡起食指一個個清點人數,“一、二、三……十四、十五,怎麼少了一個,是我數錯了嗎?”
少了一個?
祈秋雪環視周身,沒有在人群中看到劉大偉的身影。
一旁的柳歌湊過來,低聲同祈秋雪說話:“劉大偉沒有下來。”
祈秋雪輕聲應和:“嗯。”
作為有過副本經驗的玩家,剛開始就死人這種事很常見,柳歌頓了頓:“他也許是……”
話沒說完,樓上突然傳來了開門的聲音,劉大偉頂着一腦袋雜亂的雞窩頭快步跑下樓,一邊跑一邊穿上衣:“我來了我來了,不好意思,不知怎麼就睡過頭了。”
他體重偏胖,腳步重重落在樓梯上,将陳舊的樓梯踩得吱吱作響,引得衆人接連擡起頭,看向他所在的方向。
曉曉也看向他,原本挂在唇角的笑意不知在何時收斂了起來。
她似乎有些生氣:“你遲到了。”
劉大偉沒搞清眼前的小姑娘是誰,但還是條件反射的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語畢,曉曉沒說什麼,隻是神情有些古怪。
劉大偉被她看的不自在,猛地想起昨天旅館主人說過的話,小聲問旁邊和自己年齡相仿的男人:“她是誰?”
被他問到的男人昨晚也曾自報過姓名,叫耿昊,現實世界裡是個老師。
他擡手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低聲應了一句:“導遊。”
果然!
劉大偉用力撓頭,非常懊悔自己遲到的事,再次道:“小姑娘,對不起,真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下次一定不會了。”
下次。
聽到這兩個字,曉曉似乎冷笑了一聲。
“沒關系。”之後她緩緩開口,神态和剛才那副陽光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願你信守你的承諾。”
劉大偉連忙點頭:“好、好!”
曉曉沒再回應,重新笑起來看向衆人,恢複起初的模樣:“我們走吧。”
“你怎麼起晚了?昨天旅館主人不是說過嗎,不能遲到。”人群裡漸漸傳來竊竊私語,耿昊皺起眉頭向劉大偉詢問緣由。
“我也不知道啊。”劉大偉搖搖頭,張大嘴不受控地打了個哈欠,“我之前可是開大貨的,可有時間觀念了,這麼多年都沒遲到過啊!昨晚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下子睡那麼沉,跟吃了迷魂藥似的,要不是剛才生物鐘起作用了着急上廁所,我說不定還真起不來。”
“應該沒事吧?”他明顯也有些犯怵,嘀嘀咕咕的向耿昊确認,“我、我這不是下來了嗎,也沒遲到太久吧?”
“十分鐘。”耿昊收回目光,看向挂在牆上的大理石鐘,“現在已經六點十分了。”
劉大偉尴尬的咽了口唾沫:“這……”
後面的話沒來得及說,隊伍前頭的曉曉突然回頭望了他一眼。
劉大偉被這一眼吓了一跳,不敢再和耿昊交頭接耳,無比苦惱的用手撓了撓頭,小聲喃喃:“這都什麼事啊……”
他眼下有片很重的烏青。
祈秋雪悄無聲息的偏了頭,暗自觀察劉大偉此時的狀态,黑眼圈、雞窩頭、淩亂的胡茬、油膩的皮膚。
她覺得這不該是酣睡一夜後該有的樣子。
倒像是一夜沒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