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子!”遠處忽然出來一聲叫好。白鶴鳴回頭,便見得一高一矮兩個中年男子正替她大聲喝彩,看服飾應該是與楊掌門同輩的華山派長老。那高個兒的中年男人道:“真是江湖代有才人出,想必不過多少年就能比得過你師父滅絕師太了。”
白鶴鳴正欲謙虛幾句,那矮個兒的男人卻道:“你今日與我師侄比試,真是讓我們華山派大開了眼界,謝謝白師侄啦。”他說完,朝着白鶴鳴深深一揖。高男人也跟着朝她一揖。白鶴鳴連忙退後半步,拱手還禮道:“前輩過譽了。”
矮男人定睛看了她一會兒,又道:“你讓我想起我另一個師侄了。那個師侄和你是本家,也姓白,隻是被那魔教惡徒給……唉——”他臉上露出極其惋惜的表情,那個高個男人反應慢了半拍,随後臉上也露出了“好可惜啊”的表情。白鶴鳴看這兩人有如在演戲一樣,一個人做,一個人模仿,感覺頗為有趣。
隻是這分有趣勁還沒過,那矮男人便說:“江湖上難得有像你這樣的年輕人。我們哥兩個剛好最近新練出一套反兩儀刀法,與鮮于師侄那套兩儀刀法原理雖同,但實際上是變化無窮,不依常規,你可想試一試?”
楊掌門聽得此話,眉頭一皺,喝到:“二位師叔不可!白師侄乃是峨眉派來的貴客,今日肯在我華山上指教一番,于我等已經是極大的榮幸。更何況如今已近晌午,不若我們先行用餐,過後再論些閑話,這不比舞刀弄槍要來的好的多?”
他這番話說出口,一成是為了維護白鶴鳴,但更多還是為了華山派的面子。那高男人和矮男人看着雖然與他年齡相仿,但實際上是上上輩掌門的弟子,輩分極高又脾氣古怪,武功高強,隻是全然不通俗物而已,這才得以讓楊掌門的師父接了這華山派掌門一職。若是這兩位前輩練手打峨眉派初出茅廬的弟子,哪怕白鶴鳴是滅絕師太欽定的下一任掌門繼承人,說出去都是極其不體面的事。
鮮于通已經摔在雪裡多時,比起寒意,他更覺得丢臉與憤怒。聽了楊掌門反對此場比武,他心中憤恨不已,道:“果然他還是向着外人,不滿意我。剛剛與白鶴鳴比武,他從不肯叫停,可現在兩個師祖要與白鶴鳴比試,他卻代替白鶴鳴連番推脫。”
他這确實誤會了楊掌門,楊掌門雖然心中暗恨他勾引自己女兒,導緻成婚匆忙,卻也已經接受了這一事實。今天不肯叫停,一半是讓他長長見識,另一半也是為了華山派的顔面。鮮于通與白鶴鳴屬同一輩,又都是掌門繼承人,未來遲早行走江湖要碰上的,豈有退讓之禮?此刻輸了便是輸了,但華山派總不能因為輸了就怕了其他門派。
高矮男人二人品性不壞,就是兩個武癡,。他們也知二人挑戰白鶴鳴實屬丢臉,但此刻在華山上也唯有華山弟子。左右此事也傳不出去,不過拿外人試一下新練出的招數,他們自認為無意傷人,這樣既能指教小輩,也能給華山派找回點面子。
楊掌門堅持道:“萬萬不可啊兩位師叔,此事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白師侄遠道而來,因為小女婚事在山下耽擱五日,已是我們的不是,怎麼可以再錯上加錯?”
他們三人争吵,旁人全不敢開口。眼看着華山内部就要起一番紛争,白鶴鳴自然是樂的觀戰。她又不是比試狂魔,這次上華山也不是來挑戰自我的,何苦要累着自己呢?更何況那高矮男人兩個人武功底細不清,萬一對方下黑手找回面子怎麼辦?
她揣着手看三個人你一言我一句互不相讓,卻忽然聽得一個熟悉的聲音。
“爹爹,兩位師公,怎麼還不吃飯啊?”
衆人視線一轉,便見得掌門愛女淺淺梳洗一番,臉上露着不滿。她嘟着嘴道:“我還生着病呢,到廚房一看,夥房的說今天有貴客上門,得一起開飯呢。”
從頭到尾,楊春隻看了白鶴鳴一眼,便挪開了。多虧當時白鶴鳴帶了面紗,更兼夜色昏暗,她又武功低微,好像是一點也沒認出這上山的白鶴鳴便是當時躺在床上的“胡青羊”。她這一眼,白鶴鳴差點以為要被她認出來了,随即發現她似乎沒認出來,心底便松了口氣。
有自幼在眼前長大的楊春開口,而且她确實是病了,回山後便發了場高燒。那矮男人看看楊掌門,又看看她,再看看白鶴鳴,隻好道:“那便先吃飯吧。吃完飯再說,再說。”
衆人見狀,都緩緩向大堂移動。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楊掌門,兩位輩分極高的師叔,和作為客人白鶴鳴與作為掌門之女的楊春。白鶴鳴走了幾步忽然意識到還有鮮于通這麼一個人。她停了腳步,轉頭一看,他還坐在那松樹下起不了身呢。
她停下腳步,作為陪客的楊春也跟着停下了。
不得不說,如果是按照掌門小姐的标準來看楊春,她似乎是沒什麼問題的,熱情,可愛,禮貌。若不是白鶴鳴在山下和她有那段不太開心的談話,若不是她先遇到了胡青羊,或許兩個人也能成為熟人。
“白師姊怎麼了?”楊春關心道。白鶴鳴努了努嘴,假裝為難地問她:“我聽說你們二人剛剛成婚……你要不要先把他扶起來。我剛剛下手也情況所迫,并非有意為之——”
楊春這才看見她的丈夫正癱坐在松樹下。此刻,萬念閃過,她道:“不過武功比試而已,通哥可能就是想在這邊坐着罷了。他們男人都是喜歡這樣領悟武學的,不若我們先走吧。”懷着不忍,楊春想道:“扶起被打倒的男人想必也會讓對方很難為情吧。”
她怎麼能扶起一個失敗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