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雲峥雙腿敞開就這麼坐在了地上,闆子直直放在了他的正前方,上面幾乎一半的貓的圖案都要拼完了。
他專注地坐在地上摸索着剩餘積木的形狀,時不時還拿到闆子上筆畫了幾下。
一旦一個拼圖按在了闆上,他便下意識擡起頭眼眸冒着金光望着宋知蘊。
宋知蘊立即含笑說了些吉祥話。兩人雖相識沒多久,卻格外得君臣相和。
陽光透過薄紗照射在他的臉上,他狹長的睫毛蒲扇着,宋知蘊晃了下神,她竟能隐約看到他臉上細小的絨毛。
這秦雲峥竟像個孩子似的,本性不壞,就是一言一行都透着股天真的殘忍。
其實,若秦雲峥不是皇帝,而是個閑散王爺的話,大家都會幸福許多吧。
時光在秦雲峥安靜地玩樂下飛逝着。他激動地站了起來,拿着那塊他拼好的拼圖對着宋知蘊揚了揚,而後驕傲道:“朕完成了,隻花了一炷香都不到,厲害吧。”
“陛下好生厲害。下官當時拼完可花了兩炷香,不愧是陛下,下官自愧不如。”
宋知蘊那彩虹屁竟滔滔不絕地砸向了秦雲峥,誇得一向對自己有着莫名自信的秦雲峥都不由覺得有些害羞。
恭維誇耀人這還不簡單,宋知蘊的拿手好戲之一,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見狗學狗叫。
她嘴裡的恭維不是她吹,隻會比那閹賊陳公公更多,不會比他更少。瞧着那秦雲峥那滿臉飄飄然的表情就知道她成功了。
她記得她三歲那時,孤兒院采買了一批拼圖,她因表現好被獎勵了一塊。
跟這個差不多一樣形狀的拼圖,她花了幾十秒便拼完了,自此以後好像就沒有再玩過了。那時便覺得好生無趣。
“好了,好了,朕知道朕很讨人喜歡。不要強調那麼多遍。”秦雲峥随意地擺了擺手,隻是那上揚得快要裂開的嘴角就知道他的本意不是如此。
宋知蘊充分發揮自己作為奸臣的潛力,愣是用各種優美的語言把他誇出花來了。
一刻鐘後,秦雲峥施施然地高坐在龍椅之上。身旁一小女官笑意盈盈地端着一盞茶,奉給了他。
秦雲峥舒适地搖了搖自己懸空的腳,而後懶懶地伸了個懶腰,如貓般從喉嚨裡哼了一聲。
他已經很久沒這麼開心舒适過了。他依稀記得這種狀态還是幾年前陳公公整日陪着他玩樂時,他才體會過的。
如今陳公公要幫他處理奏折,那奏折哪怕整個内閣來處理,每人都要處理幾個時辰。想必陳公公精力忙不過來,已經很久沒陪他玩樂過了。
沒關系,他大度得很,哪怕現在陳公公沒法讨他歡心,他也不會因此怪罪于他,最多找個新的人陪他玩樂。這世上哪來的像他這般好說話的皇帝。
秦雲峥理直氣壯地表揚了一下自己,給了自己一大堆的理由,而後對着宋知蘊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一步。
他輕咳一聲,素來的玩世不恭的臉龐竟平白出現了一絲嚴肅,宋知蘊心裡腹瀉了許久,面上恭敬地上前一步,微微屈膝,腦袋竟比坐着的秦雲峥還低了些。
秦雲峥滿意地點了點頭,對着宋知蘊高聲道:“朕對你十分滿意,經過深思熟慮,打算調你來做朕的侍中郎,如何?”
言罷,他睜着似小狗般亮晶晶的大眼睛就這麼直直望着宋知蘊。每一個動作都像是在說,朕是不是對你很好,你還不快立即謝恩答應。
宋知蘊不由覺得甚是好笑,若秦雲峥是狗的話,他身後那條尾巴估計都跟滑旋槳般搖個不停了。
隻是,這小皇帝未免也太過于熱情些了吧。陪他玩了個拼圖,他竟也未探查她的底細,便封了她個五品侍中郎。這未免也太好賺了吧。難怪經常聽太傅在背地裡感慨皇朝要亡了。
最重要的不是那個五品,五品在朝堂上說高不高說低也不低,關鍵是那侍中郎一職。
侍中郎,每日侍奉在帝王身邊,幫她侍奉筆墨,書寫聖旨的官職。帝王駕崩前後,她甚至可以左右皇朝的未來。
曆代帝王都會把此官位留給她最信任的官員。堪比親信中的親信,在此官職待過的官員大多都會入内閣,任丞相。因此哪怕隻是個五品小官職,在朝中也是不容小視,人人敬仰,無人敢得罪。
當然,這個職位在此代傀儡皇帝秦雲峥的任命下,自然其政治意義就大打折扣,可以說基本沒用了。如今這至關重要的官職都淪為陪帝王玩樂,哄他開心時他一時興起便賞下來的獎賞。
前一個擔任侍中郎一職的便是如今在朝堂之上被參得體無完膚的一品掌事太監陳公公。若她跟陳公公一樣是個奸臣,那太傅葉筝和丞相許岱不就白忙活了,還沒送走一個便又來一個,無窮盡也,不得活生生被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