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荊州有個婦人拾金不昧。”
“陛下,陛下,臣好想陛下啊。”
“陛下,臣妻昨日生了一小兒,生而會笑,想必是陛下的功德。”
……
葉筝深吸一口氣,握緊拳頭砸向桌面,膨隆一聲巨響,她胸膛上下起伏平息着。
不行,再這樣下去,她會累死在這案牍之上。她推脫這一沓一沓的奏折倒也沒有什麼深意,隻是單純的因為她的身體受不了了。
她已經年近七旬了,按照慣例如今早該告老還鄉,安享晚年了。哪怕沒有告老,也應該好言好語供着,遇到事再來請教她,而不是如今頂着頭白發日夜在這案牍之上操勞。
若不是先帝的托孤之意,再加上她實在放心不下如今坐在上面的那位陛下,生怕她告老了,那位自己在朝堂上瞎整,把好好一個皇朝給弄亡國了,她怎麼會淪落到如今這個地步。
而她那幾個不争氣的後輩竟沒一個能繼承她的衣襟,若不然她就直接把奏折往那一扔就好了。
葉筝便用毛筆淩亂地在奏折上寫着字,心思早就飛向了另一邊。她得好好想想有什麼好人選,趕緊提拔上來輔佐她,幫她處理些。
先前未安排是因為她先前的工作量她自己能夠處理,再加上先前那些奏折事關重大,旁人不可随意批閱,如今可不同了。
對了,丞相的那個繼承人,如今的狀元許澤蘭。是個好苗子,得想個機會把她搶過來,她就輕松多了。
至于丞相許岱會不會因此大怒,找她麻煩,這就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内了,她怕那個老匹夫啊,再說若不是他不義再先,她至于把心思打到那老匹夫的繼承人身上嗎。
不就是借他繼承人用幾天,難道在她手下辦事她就不姓許了嗎,想必那老匹夫也不會那麼小氣。
至于她先前隐約有所聽聞的許澤蘭要外放的消息,調動奏折都被她給攔截下來了,外調什麼,先幫她解決下燃眉之急,再外調去吧。
這坐在皇位上的又不是她,她為何要操心如此多事。累死在案牍之上有更多的俸祿嗎?死後追封的诰命有什麼用,她生前又未體驗過。
葉筝揉了揉酸痛的手腕,見還有半沓如山高的奏折便頭疼,她沉思了片刻,竟對着下面無聊望着地闆眨巴着眼的宋知蘊招了招手,示意她上來。
宋知蘊微微一愣,雙腿一動,那酥麻的感覺席卷全身,差點就這麼腿一軟往下倒,她呲牙咧嘴地起身,竟仍标準地對着葉筝行了一禮,而後努力抑制着身體的顫抖,竟若無其事地來到了葉筝的面前。
葉筝心裡滿意地點了點頭,随意拿起了一小疊奏折放在了桌前,揚了揚頭示意她處理。
宋知蘊還未反應過來,一直沉默站在葉筝身上侍奉的女官便已經奉上了毛筆和硯台,靜靜擺放在葉筝桌子的另一端。
宋知蘊恭敬地對着葉筝行了一禮,而後小心翼翼道:“禀太傅,下官官位甚小,恐怕不得接觸奏折,不合規矩吧。”
葉筝聞言輕輕地笑了一聲,問道:“你原先是幾品?”
宋知蘊疑惑地眨了眨眼,仍恭敬道:“八品。”
葉筝聞言點了點頭,伸了個懶腰,随意地點了點奏折道:“那好了,你現在就是六品女官了,專門負責協助本官處理政務,如何?”
宋知蘊瞪大了雙眼,嘴唇蠕動着半句話也未說出口。
葉筝似乎被她逗樂了,不苟言笑的臉上竟出現了一絲笑容,但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她又拿起了一本奏折低着頭邊處理着,邊沉聲道:“當然,這要在本官滿意你的能力的前提下,你可以把這看成一次考核,隸屬于太傅葉筝的考核。考核結束,本官滿意,便封你為六品。”
“此事并不是沒有先例,曆來升六品女官在本官身邊侍奉的皆是這個流程。你運氣好,剛好撞上本官想再招收女官的檔口上,怎麼樣,敢嗎?”葉筝冷淡的聲線裡竟隐約出現了絲戲谑。
宋知蘊瘋狂抑制着眼中的狂喜,恭敬地對葉筝行了一禮,高聲道:“承蒙葉師的厚愛,知蘊感激不盡,無以回報,唯有以身相報,下官願意接受葉師的考驗。”
葉筝毫無意外地點了點頭,隻要不是個傻子,都會順着她的杆子往上爬,她給了她這個機會,就看她能不能把握住了。
宋知蘊挺直着背闆端坐在其上,右手握着毛筆仔細批閱着身旁疊着的一大堆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