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速地流逝着,宋知蘊好像全然無所覺察般,提筆認真地批閱着。
柔和的燭光灑落在她的臉上,竟平白多出了絲沉靜。葉筝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其中一小疊她自認為不重要的她便都扔給宋知蘊處理,如此進度就快多了。
總算處理完了,葉筝處理完奏折,喝了幾口熱茶,悠閑地望着仍在奮鬥的宋知蘊一眼,竟望着她有些出神再也移不開眼了。
她先前總覺得這個小丫頭有些眼熟,以至于她下意識便把她給救了下來,如今她終于想起來像誰了。
葉筝錯愕地緊盯着宋知蘊低垂着的側顔,心裡一片嘩然。像那位驚才豔豔的殿下,她眼睛都沒眨一下愣愣地望着她,不是她的錯覺,這個小丫頭與她記憶中的那人真的有幾分相似,尤其是那雙眼眸。
一雙晶瑩剔透的眼眸如杏核般,明亮璀璨。睜圓的時候略帶絲無辜和單純,卻又被眼眸裡的鋒芒給無端沖散了,令人難以小視。微微眯起的時候眼尾上翹,眼睛變得細長,暗藏殺意,令人心底生寒。那雙眼睛一樣的璀璨奪目,一樣的攝人心魂。
葉筝下意識屏住了呼吸,貪婪地望着她的一舉一動,她已經記不起她有多久沒見過殿下了,差不多有十幾年吧。
先帝以謀逆大罪處理完她,沒過多久就駕崩了,留下個隻會哭的當今聖上。
她不由又想起她見殿下的最後一面的場景,那時的她已被貶為庶人,雙腿被廢隻得坐在馬車上,滿臉的頹廢麻木哪有一絲的意氣風發,簡直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若是她還在,成功登上帝位的話,她的孩子、暮雲皇朝的下一任儲君應該跟下面跪着的這個小女官一般大了。
可惜,殿下唯一的子嗣羲和郡主年僅三歲便早夭了,而殿下又被流放至皇朝最偏遠的地方嶺南,天寒地凍的,至今都未有殿下的消息,也不知殿下如今還活着嗎?可否還有子嗣?
當時先帝終究留了一線,隻把殿下貶為庶人,而殿下的子嗣依舊是郡主、郡王的身份,依舊享有繼承權。若那位實在要折騰她們這把老骨頭,折騰她們好不容易穩固下來的江山的話,廢昏君,立新帝也不是不行。
想着想着,她不由重重歎了口氣,而後突然想要什麼,身體一僵。
等一下,羲和郡主是在什麼時候夭折的?在先帝下令以謀逆之罪查抄殿下的家産,流放殿下的前幾日。
據說當時羲和郡主突發高燒,連衆多太醫都束手無策,最終年僅三歲就早夭了。
若是殿下提前知道先帝的旨意,想要保住她唯一的子嗣……
葉筝呼吸不由一洩,她突然想到了當時殿下的反常之舉,羲和郡主乃殿下唯一的子嗣,自幼得她親手教養,是她唯一的繼承人,她們眼中公認的下下一任儲君。從她的封号是羲和二字就能看出衆人對她的期盼。
而那時的殿下雖在羲和郡主即将夭折之時,硬闖宮門,在宮中禦馬強搶太醫,平白又添了筆謀逆的罪名,但她那時望着殿下赤紅的雙眼,總覺得哪裡不對,眼神中有悲憤,但似乎不是對羲和郡主的。
若真如此的話……
葉筝望向宋知蘊的眼中不由帶着絲火熱,雖說一切隻是她的推測,一切隻是因為她那張有點像殿下的臉,但隻要有一絲希望,她便能……
想來這時候她派出去查驗這小丫頭的身份的暗衛應該已經差不多查完了。希望她能帶給她一些好消息。
但她仍覺得希望不大,若是當時的殿下想要保存她唯一的血脈的話,定會把最信任的人手皆安排在郡主身邊,悉心教導她,讓她平安的長大。哪怕不透露消息給她們這些昔日的黨羽,也會讓郡主肆意地過完此生。
而不是讓羲和郡主就這麼孤零零地一個人被扔到宮裡,摸爬滾打,受盡屈辱,當個小小的女官。
以殿下那脾氣,若是知道她從小養到大的小郡主有朝一日竟被打入慎刑司,還被一閹黨欺負,那還得了,流放什麼嶺南,早就練軍直攻向皇城,順便把罪魁禍首的腦袋當球踢了。
那時本官該怎麼做呢?是大開城門迎接殿下呢?還是幹脆把那小皇帝給控制起來逼他寫退位诏書呢?葉筝思緒越飄越遠,而後難得苦惱地眨了眨眼,真是年紀越老,就越想越多了。
倘若不是的話,望着那張神似殿下的臉她也會舒适許多,恰巧她人老了想要再收個小弟子承歡膝下,若是她資質還行能達到她的要求的話,就她吧,收個關門弟子。
那當然,她也不是什麼人都收的,哪怕真的是殿下的子嗣,那也得通過她的考驗,她才會收她為弟子。
當然沒通過的話,看在她是羲和郡主的份上,她也自會照拂她幾分。但是要她效忠于她就别想,更别想她能推她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