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舍再見到索瑪是十天後,他剛剛和何家兄弟續約,延長搭夥吃飯的時間。
E級雄蟲的住宅區在利都主城區的内圈,安裝了監控但并未設置安保,這意味着即使是暴徒化的雌蟲,隻要是在清醒狀态,也能堂而皇之地進入小區大門。
不過索瑪到訪時,出于替烏舍避嫌的顧慮,他選擇了在深夜翻進圍牆,敲響烏舍的窗戶。
首先接收到訪客信号的是A13,這個忠心的機器管家用電子音尖叫起來,它的聲音驚動了烏舍,接着才讓他注意到輕輕震顫的玻璃。
烏舍開了窗,索瑪于是翻身進來,雌蟲仍戴着寬大的兜帽和堅硬的口枷,面對烏舍,他拉下了帽子,露出輕微充血的眼睛,以一種馴服的姿态站在房内。
“閣下。”索瑪遞上一個錢袋,這是零售店老闆強買強賣時扔出來的,“這是您出手的東西的費用,我還有其他事情需要跟您商量。”
烏舍接過錢袋,瞥了下睜着黑色豆豆眼在邊上旁聽的A13,領着他去了書房。A13被關在門外,郁悶地繞了兩個圈圈。
錢袋裡裝着的都是墨石,烏舍放松地靠在椅子上,随意把墨石倒出來清點,兩塊超過15克的,三塊10克的,成色都還不錯。
墨石的計價5克為一檔,抛開有重大瑕疵和成色極高的例外,一般是5克墨石等于5000英吉。也就是說經由索瑪出售,隻是用了些烏舍汗液作為原材料的,一枚10ML的香薰就為他帶來了超過6萬英吉的收入,不能不說是暴利。
烏舍心情愉快,随手撿了那兩塊大的墨石之一扔給索瑪。索瑪接住,卻沒有收下,緩慢靠近後,雙手捧住歸還給了烏舍。
由于烏舍是靠坐在椅子裡的,站着的雌蟲需要俯身。随着距離拉近,那雙墨綠色的眼睛中翻滾的渴望暴露無遺。
烏舍擡眼和他對視,修長的手指取走墨石,問:“你不要?”
索瑪喉結滾動,沒有說話。
烏舍笑起來,又問:“那你要什麼?”
索瑪維持了片刻的沉默,他像在壓抑情緒,但最終敗給了心底的渴望。啞聲道:“您先前說過......會給我更好的。”
烏舍定定地望着他,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收斂,就在索瑪感受到惶恐的時候,烏舍擡起胳膊搭住了他的肩膀,往下用力。
雄蟲分明什麼也沒說,索瑪耳邊卻響起了對方的聲音,清晰到絕不屬于臆想或錯覺。
他說的是,跪下。
索瑪的脊背微微顫抖起來,他屈起一條腿,先是單膝,而後雙膝都跪在地上。寬大的鬥篷下擺在地面鋪開,像伸展出的黑色蟲翼。
烏舍的手繞到索瑪腦後,松開了口枷搭扣,口枷由一層緊貼皮膚的布料和金屬外層組成,掉在地上撞出清脆的聲響。
索瑪的臉頰被布料蒙出汗水,沾在蒼白的皮膚上,仿佛正在融化。
但他分明是很堅硬的,無論是意志、骨骼或者眼神。雌蟲的眼眶過分發紅,已經不全然是腦混亂的病情表征,還因為正在忍耐劇烈的渴求。盡管如此,他脊背挺直,和烏舍身處的椅子隔着一小段距離,手掌握拳,并未主動觸碰到雄蟲一絲一毫。
烏舍的手指按上他的下唇,說:“張嘴。”
聲音清冷冷的,和剛才響在索瑪耳邊的并無二緻。雌蟲毫無反抗地張開嘴巴,揚着脖頸,完整顯露出脖頸線條。眼皮随着動作半阖,輕輕抖動着。
烏舍的指尖探進雌蟲的口腔,比人類的溫度低一些,潮濕的感覺更明顯,像是深入了某種洞穴。他以探索的姿态撫摸口腔結構,從牙齒,到上颚,再到舌頭。分泌的唾液從雌蟲唇角溢出,等到他的顴骨開始發紅,烏舍終于滿足了自己的好奇心,手指壓上他呈曲狀的,比人類更鋒利的前牙。
隻稍加施力,指腹輕易被劃破。鮮紅的血珠沿着尖牙的弧度往下流淌,直至滾落到舌面。
較烏舍周身散發的氣息更濃郁的、來源于血液的信息素香氣彌漫,接住那滴血珠的皮膚好似驟然蹿升起一簇火苗,而後迅速擴散到整條舌頭、整個口腔,再湧進咽喉,随着氣管一路往下燒去。
熾熱的焦土氣息帶來的卻是冰冷的觸感,身體在高溫下舒展,疼痛被冷意鎮壓,索瑪如同置身岩漿,在無痛苦的平和中眺望冰川。融化的積雪混合着灰燼在空中翻飛飄散,又緩慢下墜,落到他的臉頰上。
身體承受着雄蟲信息素帶來的沖擊,索瑪的額角、脖頸青筋凸起,用力躬着肩背,手掌猛地抓住了椅子的扶手。晃動中寬椅底部和地面摩擦出刺耳的聲響,烏舍也被搖晃的前傾,索瑪睜着雙眼,眼神迷惘,與身體的劇烈反應不同,他的精神還陷于罕見的安甯中。
烏舍擁有捕捉他人弱點的天賦,察覺到索瑪心神馳蕩,他張開五指,掐住雌蟲的下颚,不緊不慢地問。
“你還有其他事要和我說?”
索瑪的眼神晃動,沒有聚焦。
烏舍手上用力,重複了一遍:“告訴我,你做過的所有事。”
索瑪的目光逐漸聚焦到他臉上,充血的眼膜浮起潮濕的霧氣,出聲喃喃低訴他為“炒熱”香薰的所作所為。
像是邀功,他偏頭,用下巴抵着烏舍的掌心蹭了蹭。
“......現在,您的信息素是放逐區秘而不宣的暗語。”
“暴徒們為了它,會不吝錢财出價。”
烏舍居高臨下地望着他:“他們沒有其他途徑買到雄蟲的信息素嗎?”
索瑪反問:“其他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