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族裡隻有雄蟲有信息素,因此也隻有他們散發的氣味分子才具有特殊的味道。
由于信息素與精神力直接相關,特殊性和珍貴性讓其在法律上被同等列為器官,對雄蟲信息素氣味的讨論一般發生在家人、伴侶和雌蟲間帶點“顔色”性質的私語中,雄蟲之間很少這樣講。
何慈林出生就失去了雙親,在破殼期沒有得到充足的照顧,導緻從小身體不好。他被何冬塞精心照顧養大,幾乎不出門,烏舍是他見過的唯幾的陌生訪客,更是唯一的雄蟲訪客。
他日常頂多透過窗戶見到雄蟲鄰居們走過,從未進行攀談,這會兒直面烏舍關于信息素氣味的稱贊,一時間竟卡了殼。
何慈林臉頰漲紅,近乎瞠目結舌地望着烏舍。他的藍眼睛睜得圓圓的,睫毛的顫抖帶起陰影搖晃,就像海水掀起波瀾。鼻翼小幅度收縮着,手指緊張地抓着餐具。連何冬塞都坐立難安——這是屬于雄蟲間的隐私話題,即使作為家人,他也覺得自己不該聽。
烏舍張口,還想詳細點評:“類似于......”
何家兄弟同時出聲。
“夠了!”
“閣下,請停下!”
烏舍慢半拍收聲,坦然而平靜地閉上嘴巴。這個話題結束後,接下來的用餐時間裡,看起來脾氣很差的何慈林保持了高度安靜,連吞咽聲都不怎麼聽得到,但眼神時不時會落到烏舍身上。
何冬塞緩過來神,克服了那陣尴尬後,在禮貌的範圍内他開始主動照顧烏舍用餐。烏舍間或和他聊一聊店裡的事,一頓飯相安無事過去,送别時,何冬塞告知了烏舍他們的晚餐時間。
大門閉合,何慈林立刻對兄長大喊:“他根本不像個雄蟲!”
何冬塞無奈又縱容地望着他:“......你又見過幾個雄蟲呢?”
何慈林語塞,何冬塞擡手輕輕撫摸他的發頂,他冷哼一聲拂開兄長的手,踩着拖鞋“嗒嗒嗒”地跑回房間了。
這一邊,烏舍過着定時去鄰居家搭夥吃飯的平靜生活,而距離E級雄蟲住宅區“LE”的數個區外——放逐區。這裡晦暗不見光的麻木、死寂的表象被打破,一支僅僅10ml的藍色溶液在暴徒中掀起暗湧。
索瑪拿到烏舍給的香薰後沒有馬上出手,而是在身邊留了幾天。
他體驗過烏舍血液的威力,想要測試含有雄蟲信息素的香薰對他的身體是否具有同等效果。可惜的是,也許是攝入濃度的差别,隻是聞嗅散發着信息素氣味的香薰無法減輕他大腦的疼痛。
不過,索瑪并未因此否定香薰的療愈作用。在他于赫拉德服役的那段時間,他接受過C-V級至B-Ⅲ級雄蟲的精神疏導,一個共識是,當雄蟲的精神力等級足夠高,腦混亂症狀輕微的雌蟲即使未經疏導,隻是待在對方身邊都會在信息素的作用下安分下來。
索瑪切身體驗過,彼時他剛下戰場,高強度的作戰讓精神持續緊繃。爆炸、嘶吼和血腥味籠罩整個腦海。他的一條胳膊幾乎被異族直接咬斷,赢得勝利後驟然放松的神經讓他霎時跌入混沌深淵,理智喪失,感受不到除大腦以外的疼痛。
胳膊在藥物和高強度自愈能力的作用下很快好轉,也讓他更想在混沌中大鬧一場。
他被醫療兵熟練的綁住,扣押,然後送到正在他們連隊當值的閣下那裡。當時的他當然對外界發生了什麼一無所知,隻知道随着距離越近,一股奇異的氣息緩緩包圍了他。
那是一種潮濕的,沾染着雨後草木香氣的味道。他感受到混沌的世界下起小雨,輕飄飄的雨水無法傷害他,隻是會将他淋濕。變得濕漉漉後,他的腦袋變得沒那麼疼,好像歸順在綿綿細雨中,想要在草叢中安眠。
接着,極其強烈的涼意忽然兜頭罩下,一瞬間雨聲大作。他猛地被驚醒,睜開眼,就見那位閣下從他頭頂收回手,沒有看他,隻微微揮了揮胳膊。
醫療兵立刻把他帶出了診療室,他踏出診療室大門的那刻才反應過來先前發生了什麼,醫療兵面帶崇敬、向往地感歎。
“上尉,知道嗎,你一靠近那位閣下就不掙紮了。一分鐘不到,大約隻有三十秒吧,閣下隻是動了動手指就将你從混亂中拉了回來!贊美閣下!”
兩相比較,索瑪笃定烏舍的等級絕不限于E級,香薰對他無效可能是因為他曾經接受過信息素濃度更高的雄蟲的鮮血,如果從未接受過雄蟲信息素的暴徒,結果也許會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