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瑪做完判斷後仔細篩選對象,最終在放逐區選定一名雌蟲。這名雌蟲踏進放逐區的時間不過一年,處于暴徒化早期,在此之前他在利都應當小有身家,如今通過自己帶進來的物資儲備在這裡開了家零售店,販賣煙和酒。店内貨源不斷,卻沒見他自己外出采購,有别的誰在給他送貨。
放逐區的商店都開在建築群的隐蔽處,從外面看這裡不過荒蕪一片。裡面的商店有的要價超乎尋常,專宰腦混亂到中後期的無理智雌蟲;有些隻比正常市價高一些;有的接受以物易物。
索瑪将香薰挂件纏繞在手臂上,水滴形的容器并不大,恰恰好裝下10ml的液态香薰而已,墜在底部的吸附劑呈乳白的圓形,宛如一顆珍珠。
挂件的銀色鍊條被衣袖遮擋,香薰懸在腕邊,隐隐顯露出瑩藍的光澤。
他去對方的零售店買酒,這裡的老闆不宰客,煙卷和酒水分門别類,各個價位都有——這也再次驗證了店的主人并不缺錢。
商店由兩個鋪面打通,空出的地方還擺了桌椅,買了酒的雌蟲會就地坐下來喝一杯,聚集的雌蟲多了便一起玩牌賭博。
索瑪第一次去的時候挑了個顧客少的時間段,店内除了他和老闆就隻有個已經喝趴下的雌蟲。他進門,手撐在吧台上挑選酒櫃裡的酒,老闆就靠在吧台後的躺椅裡,他們的距離很近。
挑完酒,索瑪擡手指着酒櫃,要老闆幫他取過來。香薰随着他的動作在袖口内晃動,當老闆取來酒,他們的手指相觸,香薰幾乎挨到對方的腕部。
索瑪在桌邊坐下,通過餘光,他看見老闆皺起眉毛,低頭嗅了嗅自己的手腕。
他不緊不慢地喝酒,感受着老闆斷斷續續、似有若無飄過來的視線。終于,喝到一半,對方離開吧台,主動拿出一支好煙卷遞給他。索瑪坦然接受,和他共享一瓶酒。酒杯相碰時香薰也搖晃,瑩藍色的光晃進老闆眼底,他的視線逐漸移不開了。
索瑪第二次來店裡,商店内顧客很多,吧台也擠滿了雌蟲。他這次挑了香煙,沒停留多久就離開,走出大門的那刻他聽見有雌蟲發問,“你們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
第三次到店裡的時候,索瑪已經做好了準備。果不其然,在他拿着酒坐下沒多久,老闆就放輕動靜清了場。把其他顧客全部請離後,他來到索瑪面前,索瑪自覺起身,做勢要走,但立刻被攔住去路。
“嘿,我的朋友,你不需要走。”
“你可以繼續享用美酒,哦,不隻是你現在桌上的。這裡所有的煙和酒,隻要你喜歡,你都可以享用它們。”
“代價呢?”索瑪盯着他:“我可沒帶那麼多錢。”
老闆的眼中顯出直白的貪婪:“不需要錢......我要你手上的那個小玩意兒。”
索瑪顯出被激怒的神情,而老闆也不打算讓他輕易離開。他們大打出手,老闆屬于胡蜂科,雖然不及有過從軍經曆的索瑪,蟲化後螫刺的威力也十分強大。索瑪半真半假地受了些傷,最終被“奪去”腕上的香薰。
老闆将受傷的索瑪連同沉沉一袋子墨石扔出店外,他在打鬥時發覺索瑪實力強悍,不想因此結成死敵,用錢表明雙方已經兩清。盡管這完全是強買強賣。
索瑪并拿到墨石後沒有馬上去找烏舍,而是選擇等待。如他所料,沒接受過更高濃度信息素的雌蟲無法逃過烏舍信息素的捕獲,老闆獲得香薰後舍不得摘下,日日将它貼身戴着,因此招惹了店内的顧客,他遭遇了搶劫。
而劫掠者身後還有更多的劫掠者,小小一枚香薰伴随着爆發的暴力和血腥在不同的雌蟲手中流轉,現在已經不知道誰是最後的所有者。
——唯一能明确的是,在整個過程中有越來越多的雌蟲都聞到了這個味道,這股氣味難以言說,隻要沾過手便成為每一個暴徒獨熬深夜的幽深夢魇。
它像大火燃燒過後木炭和焦土的氣息,是灰燼與殘骸,但它又是冷的,仿佛被焚燒的是一塊冰。冰涼的巨物在燃燒,冷意、灼燙混雜着上湧席卷,叫聞嗅者頃刻置身于流淌着岩漿的雪山腳,目睹火山噴發後雪岩寸寸融化的絢爛地獄。
它被暴徒們稱呼為,冷火。
冷火已經在放逐區消失,但需求仍然存在,甚至不斷擴大。一個又一個雌蟲順藤摸瓜追根溯源,終于,在某個森冷的雨夜,索瑪的大門被不請自來的訪客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