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薰店的面積放在整個内圈來看并不大,但裝修風格和其他店鋪存在差别,色調更簡單也更高級,通過店内的燈光産生出色彩的漸變,很吸引眼球。
香薰有挂件,也有擺件,大多是裝在透明的容器裡。容器的外觀設計也十分精巧,反射着淡淡的光暈,流星一般。
金發的雌蟲鄰居顯然也認出了他,四目相對,他猶豫着向烏舍微微躬身,算作打招呼。
雌蟲是不想做看起來攀關系的行為,免得引起自己在刻意接近讨好的誤會,但讓他沒想到的是,打完招呼後,雄蟲竟然主動朝店内過來了。
烏舍将自動駕駛的代步車停在一邊,走進了香薰店。他路過站在門口顯得有些不安的鄰居,進店逛了一圈,還試聞了其中兩樣香薰的味道,這才問。
“店裡的香薰是你從哪裡進購的嗎?”
如果是非雄蟲的客人問這種問題,雌蟲肯定不會回答,畢竟對于生意人來說貨源問題總是比較敏.感。但此刻,他老老實實回應道:“不是,是我自己做的。”
烏舍正是發現店内的香薰過于精緻,而數量又少才會有此一問,不過得到肯定答複後還是微微吃驚。
“你會調香?”
“會。”
“這些瓶子呢,也是你自己做的?”
“瓶子是請工廠代工的。”
“樣式是你自己設計的嗎?”
“……”
雌蟲這回保持了沉默,烏舍明白過來自己問的太多了,于是轉移了話題。
“那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這下雌蟲很快回答:“閣下,我叫何冬賽。”
“我是烏舍·狄俄尼索斯·冥。”
這是原身的名字,烏舍說:“我們是鄰居。”
何冬賽笑了一下,說:“我知道。您……”
“給我挑一款熏香,要雪松味的。挂在左面牆最頂上的那個看起來也不錯,一并取下來讓我看看。”
他的話被橫插進來的聲音打斷,對方的語調透露着不加掩飾的傲慢,嗓音渾啞低沉,聽得出帶了些年紀,但并不難聽。
烏舍循聲轉頭,看見一個中年模樣的雄蟲。對方的身高接近一米八,脊背挺拔,身材消瘦,面色蒼白。墨綠色的眼睛,高鼻梁下是兩片薄薄的嘴唇。周身呈現出一種病弱又堅硬的頑固氣場。
何冬賽立刻向他行禮,并快速行動起來為他去挑選香薰。在這期間,烏舍注意到跟在對方身邊的兩個雌蟲表情為難,其中一個站得離雄蟲更近些的雌蟲,在短暫的沉默後鼓起勇氣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用壓得極低的嗓音勸說。
“雄主,我們的錢大多用于支付您的醫藥費……”
雄主是締結婚姻關系後雌蟲對雄蟲的一種稱呼,相對的,雌蟲被稱作雌君。而和雄蟲有伴侶關系,但沒有正式結婚的雌蟲統一被稱作雌侍。
被這麼叫的雄蟲冷笑一聲,并沒有像他一樣壓低聲音,仿佛不在乎暴露自身的窘境。
“你是說,就因為我生了個病,我現在連香薰都用不起了嗎?”
“不是的,我現在還在回收先前投出去的資金,請您等……”
“西索。”雄蟲冷淡地說:“别讓我後悔選擇你。”
雌蟲驟然噤聲。
就在此刻,何冬賽拿着兩枚香薰回來了。一個是按照雄蟲要求挑選的雪松味道,做成了薄薄的葉片的樣式,帶着别針,可以别在衣服上。另一個是被點名的挂件,镂空的圓形小球,用銀色鍊條串起,晃動間散發出金桔與果木混合的香氣。
雄蟲把玩片刻,試聞香氣後,動了動嘴唇。
烏舍預測他接下來就會說,我兩個都要。顯然跟着對方的兩個雌蟲也是這麼想的,他們臉色都很難看,然而基于先前的對話,都不敢再提反對意見。
站得稍遠一些的雌蟲在雄蟲開口前,忽然朝他鞠了一躬,說:“請您等一下。”
随後便急匆匆地離開了。
雄蟲奇迹般的沒有發火,平靜地站着,仿佛知道他要去做什麼。另一個雌蟲不着痕迹地深吸了口氣,眼底有着倦怠和哀傷。
大約十分鐘後,離開的雌蟲回來了,他一隻袖口挽起,左手的手肘至手腕處結結實實纏滿了紗布,新鮮的血液湧出,将雪白的紗布暈成深深淺淺的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