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的,都會過去的。”
“我想象不出來,這些到底要怎樣才能過去,對于你來說……”白珏注視着他的眼睛,淚水又一下盈滿眼眶,于是一切又變得模糊起來。
“别怕,我也在這裡,我就守在這裡,要是他來了,我肯定拖住他,然後,你就趕緊跑,離開這裡。”
白珏覺得想笑,但是又忍不住流下淚來,“我又能跑到哪裡去?”
“哪裡都可以,這個世界這麼大,有很多地方可以去的,肯定有那種地方,很空曠,很遙遠,就好像,整個世界上的其他人都不存在了……要是整個世界,隻剩下我們兩個就好了。”最後葉舒的聲音小到幾乎不存在。
“那以後我們兩個一起去,我不會一直這麼沒用,我會成長,我會變強,一定會的……”
他們深深地凝視着對方,似乎真的透過對方的眼睛,看到了那個空曠而遙遠的世界,那個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的地方,給了他們一點安慰。
“給我點時間,”白珏喃喃道,“我不能,不能在這裡認輸……”
葉舒沒說話,但白珏知道他在看着自己,連帶着那柔和的暖光一起,她的困意也終于升起。
在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裡,狹小而封閉的空間和葉舒落在自己身上溫柔的眼神,白珏隻有在這樣的環境裡才能睡着,直到……
直到密集的腳步聲和猛烈的敲擊聲由遠及近地傳來,房門被狠狠撞開,一群全副武裝的警察沖了進來,嚴翊然跟在他們的身後,葉舒甚至來不及開口說些什麼,就被拷上帶走了,他被幾個人按在地闆上,手臂和腹部狠狠撞在地闆上,他當即臉色就變了,而白珏的臉上是未幹的淚痕。
這實在是太糟糕了。
白珏幾乎在瞬間就被一群人圍住了,他們七手八腳地拆解着白珏右手上的手铐。
“别害怕,我們馬上就可以把手铐解開!現在沒事了,你安全了!”
“……”白珏隻覺得一陣恍惚,其他人說話的聲音都聽不真切,今天發生的每一件事情都在她的預料之外。
眼下的情況,她需要時間消化。
右手的束縛一輕,白珏幾乎是瞬間就被攬進了一個懷抱,她被嚴翊然很用力地抱着。
“小珏,你怎麼樣?我差點被吓死了,如果他真的對你了做什麼,我……我真的沒辦法原諒自己。”嚴翊然的聲音抖得厲害,幾乎帶着哭腔,他的心髒也激動又害怕的快要跳出來,白珏在他的懷裡感受到持續不斷的,驚慌又害怕的情緒沖擊,像是某種爆裂的前兆,似乎整個世界馬上就要崩塌
白珏抽出左手抵在嚴翊然的胸口上,幾乎是強硬地把他推開了,“他沒有對我做什麼,你們太大驚小怪了。”
“這還叫‘沒有對你做什麼’?”嚴翊然的聲音陡然升高,引得周圍人側目,他意識到不妥,強壓下自己的不快,“這裡現在太亂了,我們先回家好不好,先平靜一下。”
白珏不置可否,她站起身,環視了一圈,終于,她找到了彭俊,而對方也正向她走來。
“你要怎麼處置葉舒?”她問。
“不是我要怎麼處置他,而是我們,我們會按照法律法規,在仔細調查之後,給他一個應得的下場。”彭俊的話裡半分是嘲諷,半分是恨鐵不成鋼,“不過他現在罪加一等,一時半會兒是出不來了,還有,你看看你這個樣子,你搞不搞的清楚現在的形勢,他都想要拘禁你了,已經威脅你的人身安全了!我真的懷疑你是不得了什麼斯德哥爾摩綜合症,你們白家看來是要砸在你手裡了!”
彭俊的聲音很大,重音落在“白家”二字上,生怕在場的人聽不到,在他的話音落下之後,不少人停下了動作,似乎是在等待白珏的反應。
隻是,白珏沒有什麼反應,恍惚的狀态已經消去,她揚起下巴,毫不客氣直視彭俊的眼睛,“彭俊,有一個問題我之前問過你很多次,現在,我最後一次問你。”
“你是不是對我有所隐瞞,你真的一無所知嗎?為什麼你每次都是一副這麼正義的模樣,你真的不知道白疏木是什麼樣的人嗎?還有我哥哥的事情,你真的把所有知道的信息都告訴我了嗎?”白珏的聲音也能夠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到。
彭俊的眼角的皺紋絞成一團,動搖驚慌的神色一閃而過,但也隻是一閃而過,“白珏,這麼多年了,你還是這樣,隻要答案不是你想要的,你就不接受,也不管我們為了調查花費了多少時間和精力,現在你已經這麼大了,還是這樣,甚至置白家的利益于不顧,我希望,你成熟一點,不要再任性了。”
毫不意外的結果,白珏嘴角勾起一個弧度,“好了,我知道了,這就是你最後的回答,也是你一直以來的态度,彭俊,你好自為之。”
一道閃電落下,透過窗簾的縫隙為白珏投下短暫的一片光亮,像是舞台上的那束追光,預示着獨角戲的開啟。
在爆裂的雷聲消退後,白珏堅定地,一字一句道:“還有一件事,我要申明,我會為葉舒出具諒解書,我能理解他對我做的事情,如果他真的對我父親做了什麼,我也能理解。”
彭俊大為震驚:“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白珏不容置喙:“這就是我的态度,現在,白家是我說了算,我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有自己的原因,任何人,都沒有資格來評判我做的是對還是錯。”
話音落下,一片嘩然。
彭俊的眼睛像是要把白珏的身體刺穿;嚴翊然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用力到發抖;葉舒早已被帶離了這裡,情況未蔔。
白珏的身後,已然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