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了嗎?你當我們是什麼啊?這點事都讓我幫你?”羽村的聲音中充滿了不屑和挑釁,看來對方在讓他做他不想做的事。
“再說了,你說的那個新來的管理官,那什麼......叫降谷的,每天不是在你們縣警本部,就是在去美軍基地的路上,又不喝酒又不找女人。本部長大人你每天對着他,你都找不到他有什麼把柄,我又怎麼找得到呢?”
诶诶?
聽到了一個意外的名字,千昭吓得差點腳滑,趕緊扶穩了室外機的支架。
所以說,是本部長想要讓羽村組給降谷零制造麻煩?
看來警察内部也很精彩。
“我看你就好好受着這氣吧,誰讓你沒本事玩不過人家。呵!再見了,你也别把氣撒到我頭上!我最看不得你這種慫貨了!”
羽村好像挂斷電話了,然後生氣地嘀咕了幾句千昭聽不懂的本地髒話。
“組長,你要不還是想想辦法吧......不然這死條子真要拿我們撒氣的話,又得去搜查我們的俱樂部找理由讓我們停業整頓什麼的......本來KITY搞不到,就已經少了一筆收入了,再被停業的話......”大概是羽村身邊的小弟這麼說着。
“我當然知道啊!”羽村怒吼道:“你以為我不想啊?這些年來,我幫他除掉的人還少嗎?可那個死老頭還真就當我們是他小弟了,真是氣死我了!”
“而且啊,那個新來的臉漂亮得像個牛郎一樣的管理官,是真的哪裡都不去什麼都不沾啊!他要是好色,我還可以派女人去搞垮他。他要是愛錢,我還能砸錢拖他下水。可他偏偏就......”
“臉漂亮得像個牛郎”這種說法差點讓千昭笑出聲來。想當年她也腦洞過他穿着黑服當牛郎的樣子。
“那、那要不我們在路上攔着他,打他一頓?”有人說。那人說完好像就被羽村揍了,發出一聲悶哼。
“你能不能長點腦子?那種從東京派來的大人物,要是打死他埋了,你以為我們跑得掉?就算打個半死我們都有夠麻煩的!而且,你讓我為了那死老頭去搞那種大人物?那我甯願他查封我的店呢!店沒了最多也隻是餓死你們而已!”
然後是幾個人叫着“老大”“您不能這樣”向他求饒的聲音。
“一群廢物!滾!都給我出去!”羽村的聲音中充滿了憤怒和無奈。
千昭順着管道回到原來的房間,悄然離開了那棟老舊建築。
看來羽村老大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要麼就是聽從本部長的指示去給降谷零找麻煩,但千昭不認為一個地方暴力團體的老大能給降谷零造成什麼麻煩。如果羽村選擇這條路是注定要失敗的。
要麼就是無視這種指示,但這樣本部長就會為了撒氣而給羽村組找麻煩,而大概因為他還需要本部長對自己一直以來的事繼續保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态度,隻能悶聲吃虧。這樣他的小弟可能會覺得他窩囊導緻人心不穩。那種小混混可受不了這樣的老大。
不論哪種,倒黴的都是羽村老大。
而這,正是展示她價值的一個大好機會。
回到MOAI後,千昭又花了一整天在收集縣警本部長的資料,還順便打聽了一下那些警察下班後都會去哪裡喝酒。
沖繩縣警的本部長清澤正信在社交媒體上幾乎沒有姓名,隻是有提到說他年紀比較大,就是靠熬資曆熬上本部長這個位置的。雖然大家都說羽村組跟警察有勾結,但在那些傳聞中從來都沒出現過清澤正信的名字。他的兒子清澤正則是遠近聞名的校霸,據說兩人早就斷絕父子關系了。但實際誰知道呢?
根據千昭收集到的情報,那些警察下班後會去喝酒的地點都比較分散,酒吧、公關俱樂部、甚至路邊攤等等都有。沖繩縣警的人數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又分屬不同的部門......所以該如何從這麼多的縣警中找到降谷零的下屬,并确認他們會光顧的地點呢?
警察說到底也是打工的,而打工人下班後聚在一起喝酒,絕對會吐槽上司的吧?
而降谷零......用腳想都知道,絕對是那種會被下屬們吐槽得體無完膚的魔鬼上司。
于是她以找渣男為由,讓酒吧的女服務生和公關俱樂部的女公關們幫忙留意,看看有沒有警察在喝酒時會吐槽“那個剛從東京來的管理官”的。
女孩子們聽說要對付渣男都格外團結熱心,也有男的本着吃瓜的心情幫忙八卦了。很快她就鎖定了Bochira這個酒吧。
人們去酒吧喝酒,真正想要享受的當然不止是那杯酒,而是那種放松的氛圍,一個可以讓日常的疲憊在談笑中消散的地方。雖然調酒她隻是略知一二,但在營造那種令人愉悅的氛圍這一點上她認為自己還是很擅長的。所以她緊急惡補了一下調酒的知識,讓和行幫忙介紹,順利混進了Bochira。
“......Count to 100?”
千昭輕聲重複着,眼前這位名叫比嘉的警察已經醉得幾乎失去了思考能力,他剛剛含糊不清地吐出了這句話。
“對~對~大半夜的蒙着你的眼睛,把你丢在周圍沒有一個人的橋上,然後讓你數到100才解開蒙眼的布。很可怕吧,昭醬?”另一名叫平良的警察也醉得差不多了,補充說道。
千昭裝出了害怕的樣子,說:“太可怕了吧?什麼都看不到,周圍也沒有聲音,要在那種環境下默默數數......在都市怪談裡,接下來的劇情就是數着數着聽到身邊有一個聲音在跟着自己數了吧......好可怕哦......”
“啊哈哈哈哈!”那群警察大笑了起來。看來她這弱弱的樣子令他們很滿意。
已經快淩晨三點了,酒吧裡沒有其他客人,别的服務員都已經在收拾打掃準備打烊了。
“不不不!”比嘉搖着手指說:“我們說的可不是都市怪談哦昭醬!據說真有這麼個人呢!”
“沒錯!會突然勒住你的脖子......”平良說着還做出了勒脖子的手勢:“然後把你帶到一個房間裡,蒙着你的眼睛欺負完你後再送到那座橋上......”
“再讓你數到100......啊哈哈哈哈!”比嘉接着說。
“别說了!太可怕啦!”千昭又裝出了害怕的樣子。
“......唉,所以像昭醬這樣可愛的女孩子可要小心啊!”比嘉雖然還醉着,但表情卻稍微嚴肅了一點。
“是啊,可不要像那女孩那樣,大晚上的一個人穿着慕洋女的打扮跑到宮野那種地方......”平良也收斂了表情,看着眼前的酒杯皺起了眉。
“呵......那地方到處都是美軍,我們想稍微管一下都會上升到國際問題呢。”比嘉已經變成了一臉憤懑的表情。
“是、真的有人遇到了那種可怕的事嗎?那抓到犯人了嗎?”千昭繼續套他們的話。
“哼!抓什麼犯人啊!”比嘉氣憤地一拳錘到吧台上,說:“連嫌疑人的面都不讓見呢!”
這時平良似乎意識到他們說得太多了,就扶着爛醉的比嘉說:“哎呀~總之昭醬你可要小心啊!今天晚上我們就先回去了,看你們都要打烊了,就不耽誤你休息啦!”
千昭跟他們約好了明天再見,就笑着送走了他們。
穿着慕洋女的打扮,宮野,美軍,然後被帶走欺負......
在洲際酒店時,降谷零說他也是為了調查乙葵的案件才來到沖繩的,而剛才的比嘉和平良又是降谷零的下屬......
那麼,他們剛剛說的,是城間小姐被侵犯的事嗎......
看他們那樣子,聯想到羽村說降谷零似乎去了幾次基地,大概是調查進行得不太順利。
根據她這幾天在MOAI觀察到的城間小姐的日常:她的咖啡廳通常在下午四五點就打烊,之後她要為房客準備晚餐,接着是洗碗、清潔咖啡廳、結算當天的賬目、清點食材等等,直到将近11點才返回自己的房間,然後第二天一大早6點又要起床準備早餐了。
她真的會在晚上獨自穿着慕洋女的打扮跑到宮野去嗎?作為民宿的主人,她晚上應該要留在民宿,以便随時為客人提供幫助。
那麼,是不是那天晚上民宿沒有客人,城間小姐才有時間去宮野呢?
就在千昭想着要再套點話時,降谷零出現了,比她預想的要快得多。
但這也是她混進Bochira的目的之一,讓别人看到“又不喝酒又不找女人”的降谷零出現在酒吧,然後還追着一個女人跑了。
千昭故意往人群密集的地方跑,希望引起更多人的注意。她原本計劃隻是找個借口跟他吵一架然後離開,隻要讓人們看到她能引出降谷零就足夠了。但他似乎也在謀劃着什麼?明知道自己的下屬跟在後面吃瓜都完全不在意。
可惡......這種本想要利用對方,卻發現對方也在利用自己的感覺真的很糟糕......
當他說着什麼“我想占有的不光是名字”時,千昭真的是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啊啊啊啊他居然是會這麼輕易地說出這種話的人!
說完還要欺身向前,伸手環在她的腰後,像是怕她又撞到路人那樣。
他身上熟悉的氣息又在侵占着她的感官,讓她不由得想起了兩人擁抱時那讓人心安的體溫。
然後還要用那種認真的表情說“不會再對你說謊”......
這個人明明兩年前還會害羞地移開視線......現在這勢在必得的強硬态度真讓人招架不住......
最後還說什麼“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
可惡......
說得好像什麼都交給他就行了那樣......
她感到自己已經在動搖了,于是像逃跑一樣匆匆離開。
他說的話确實是很大的誘惑。她又想起大岡筱懸說的“你會得到你想要的幫助”。
看來那确實是指降谷零會幫她。
但是......她已經決定了不依靠任何人。
第二天清晨,千昭像往常一樣到一樓咖啡廳邊吃早餐邊刷手機。當她喝完最後一口咖啡,從手機屏幕上擡起頭來,才注意到咖啡廳裡的其他顧客不時地向窗外投去不安的目光。她順着他們的視線望去,隻見幾個明顯是暴力團體成員的人在外面徘徊,他們的目光兇狠而警惕。當這些混混注意到千昭的目光時,他們停下腳步,臉上露出挑釁的神情。
來得真快啊。果然暴力團體獲取情報的效率就是不一樣,看來會是一群很好用的家夥。
千昭“嗒”地一聲從容地把咖啡杯放回到杯碟上,站起身來走向店外,在那群混混的注視下優哉遊哉地離開了MOAI。
那群人始終跟在千昭身後兩三米的位置,随着她的步伐,他們漸漸與她并肩而行。當走到一個十字路口時,幾個人開始圍攏上來,站在她的前、右、後三個方向,迫使她向左拐。
于是,千昭向左走進那條即便是在初夏的清晨也顯得有些陰冷的小巷。巷子的盡頭,羽村恭平正站在那裡。
“早上好,昭醬~我是羽村恭平。”一開口就是典型的暴力團體老大的語氣,輕蔑,自大,還帶着明顯的威脅。
“找我什麼事?”千昭雙臂環抱,迅速掃過四周,估算着對方的人數。
“呵呵,你那位了不起的男朋友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他讓我們來找你聊聊......”羽村還是一臉陰郁的表情。
可是......她隻是想讓别人知道她有辦法把降谷零引出來而已,為什麼他又變成她的男朋友了?
不用想都知道散布這種謠言的人是誰,畢竟這種事他兩年前就做過......
“得罪人的是他,為什麼不去找他聊?”她明知故問,語氣中帶着一絲挑釁。
“這不是因為找不到他才來找你嗎?如果他知道你落到我們手裡了,不知道會有多着急呢?聽說昨晚他看你跑了,還追了你一路呢?”周圍發出一陣哄笑,羽村向她走近,威脅的意味更加明顯。
“你說的那位不該得罪的人,是指......清澤正信?”千昭笑着說,沒有退縮。
聽到這個名字,羽村突然警惕地停下了腳步。
也對,他肯定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千昭會知道他跟清澤有聯系。
這回輪到千昭向他走近,說:“不得不說你這老大做得可真夠憋屈的......居然還負責幫條子做事?”她轉向周圍的混混們,聲音提高:“什麼啊,原來你們都是為了給條子做事才加入羽村組的?”
“喂!”羽村聽出了她在煽動别人,厲聲打斷了她,眼裡還是有點難以置信。
“我說錯了嗎?”千昭笑着繼續挑釁他:“辛辛苦苦地收集情報,找到了點東西就一大早迫不及待地趕過來,隻為了幫那個條子鏟除競争對手讓他繼續高升?哈哈哈~真是一群了不起的小弟。那條子升上這個位置時,有給你們頒獎嗎?可是,該頒什麼獎呢?好市民獎?”
“喂!”羽村更加憤怒了,說:“别以為你是個女人我們就不敢揍你!”
“我沒有這樣認為。”千昭繼續在激怒他,說:“有誰是你們不敢揍的呢?哦,你們不敢揍清澤老頭,對吧?畢竟他一個電話你們就得忙成這樣......”
羽村被徹底激怒,他對周圍的混混使了個眼色,示意動手。
在他們沖向自己之前,千昭先抽出了身上的Glock 42對着天空開了一槍。
衆人瞬間被驚呆了,都定在了原地,有的人甚至被槍聲吓得蹲了下去。
他們最開始一定以為,她隻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随便就能拿捏的酒吧女孩。
而現在他們發現她不光知道他們跟警察勾結,還連勾結對象是清澤都知道。更令他們猝不及防的是,她身上還帶着槍。
“哈哈哈哈!”千昭大聲嘲笑着舉着槍後退到人群之外,最後補刀了一句:“笑死人啦,一群大男人看到槍就被吓成這樣,還好意思說自己的暴力團體。看來羽村組也不過如此。放心,你們今天這慫樣我不會說出去的!”
說完後轉身留給他們一個潇灑的背影。
剛踏出巷子口,千昭便聽到身後傳來幾聲急促的“追上去!”。她毫不猶豫地奔跑起來,領着那群小混混,直奔附近一個廢棄的小學禮堂。
這附近是她最常呆的地方,她當然已經布置好了陷阱。
她在禮堂中央位置猛地停下腳步,轉身觀望。那群氣喘籲籲的小混混果然隻專注于她,絲毫沒有察覺到,就在他們頭頂上方,一大捆建築廢料被一根細繩懸挂在高高的天花闆下。
千昭舉起手中的槍,瞄準了那根繩子。随着一聲槍響,那些破舊的木闆和開裂的水泥闆紛紛墜落,如同暴雨般砸向那群混混。一時間,禮堂内充斥着痛苦的哀嚎和混亂的尖叫。
等到眼前的灰塵散去,千昭才走上前去,在一群被建築廢料壓着的人中尋找着羽村。她知道這種高度的話,就算被砸到也隻是受點傷暈過去而已,不會緻命。
很快她就找到了羽村。他被幾塊木闆壓着,正在劇烈地咳嗽。
千昭一腳踢開木闆,用槍口對準了他,平靜地說:“其實我也有事找你。”
“咳咳......咳咳......什麼事?”羽村盡管咳嗽不止但還是強打氣勢地說。
“羽村老大似乎遇到了麻煩,清澤正信和降谷零,兩邊都不是好惹的,而你又不得不選擇站隊,對嗎?我恰好能幫你擺脫這個困境。”
首先,要裝出柔弱但又有價值的樣子,讓人誤以為她容易被掌控,從而吸引對方主動接近。
接着,當對方将她誤認為是毫無威脅的小白兔時,她便出其不意地露出獠牙,給對方一個意外的打擊。
最後,在确保自己能夠随時掌控局面後,才提出自己的要求,并且在提出的同時讓對方感覺到是她在給予幫助。
她也沒想到,自己還能如此熟練地使出這些手段。
羽村大概終于是冷靜下來了,突然大笑出聲:“哈哈哈!說什麼幫我,其實你也需要我的幫助吧?咳......咳咳咳......”
他沒有在意槍口的威脅,拍去身上的灰塵,緩緩站起身來。
“那我們就互相幫助好了。”千昭見狀,收起了槍,示意自己願意談判。
“居然搞這麼一大出......真是個不得了的小姑娘,果然大人物的女朋友都不會是什麼普通人!這回是我小看你了!說吧,你想怎樣互相幫忙?”羽村妥協了,語氣裡帶着那麼一點點的贊許。
“我會幫你擺脫清澤正信的控制,讓你不再受他擺布。而你,隻需要幫我找到一個人。怎麼樣,交易很公平吧?”她一邊說,一邊将乙葵的照片遞到羽村面前。
羽村湊近看了一眼乙葵的照片,臉上先是露出了驚訝的神情,随後微微皺眉變得嚴肅起來,說:“你......你認識栗花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