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做什麼?”
“……喝水。”
“等着。”
令夏起身問了警察飲水機的位置,然後用一次性紙杯裝了兩杯水,走到盛祁旁邊,遞給他一杯。
“隻有一次性紙杯。”
熱水。
還冒着熱氣的水。
盛祁淺淺眯了一口邊拿在手裡沒再繼續喝。
令夏拿着自己的那杯,坐回到位置上,在發着呆的時候将手裡的那杯水一飲而盡。
“不燙嗎?”
令夏看了看他手上幾乎未動的水,知道他為什麼不喝。
“你是病人,多喝點熱水。”
盛祁直接笑了。
所以她喝的事涼水,隻有他這杯是難入口的熱水?
他們倆并排坐在警局的接待椅上,誰都沒有開口說話,但氣氛也并不尴尬,因為大半夜的警局比醫院的急診大廳還要熱鬧。
盛祁又起身。
令夏本來閉着眼,察覺到他的動靜,她幾乎是一瞬間彈射起身,攔在他面前問道:
“要做什麼?”
盛祁無奈:“上洗手間。”
“我也去。”
“……”
“你手不方便,要找人幫你嗎?”
盛祁額頭上的青筋直跳,他咬牙切齒拒絕:“不必!”
“我是手受傷,不是手殘疾。”
來警局之前令夏堅持要帶他去醫院,挂了急診,醫生解開她先前的包紮,大概是看她一臉的緊張故意打趣道:
“你男朋友很愛你吧?”
“你包紮的時候,他都沒喊疼?”
令夏臉一陣紅一陣白,看了醫生的包紮手法她才意識到自己那頂多是叫把手掌纏住,根本不叫處理傷口。
幸好來醫院了。
“這幾天注意傷口不要碰水,也不要使勁用力,養一養,一周後來複查。”
“醫生,他這種情況需要把手挂起來嗎?”
她做了個繩子綁手挂脖子的動作,醫生一看就懂了,“沒事不用,他這不是骨折,沒必要。好好養着,不要提重物就行了。”
令夏這才放了心。
盛祁問她,他受傷她為什麼要生氣?當下令夏也愣住了,她并沒有想清楚為什麼,但此刻,在醫院冷色調的燈光下,她一下子有了答案。
“說到底你是因為我才受的傷,我需要負責。”
盛祁晃動手的動作一滞,他抿了抿唇,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等盛祁的律師過來,處理好剩下的事情,他們就可以離開。
警局走道的燈是聲控的,如果沒有走動或其他聲音,頭頂的燈過幾秒就會暗下來。
盛祁手裡的那杯水終于放涼到可以入口的程度,他端着杯子一口一口往嘴巴裡送着。
在照明燈又一次暗下去時,他在黑暗裡開口:
“這是第二次。”
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令夏就意識到了他的話是什麼意思。
這是第二次,他們一起在警察局。
第一次是他們十六歲那年,算一算日子,也是九年前了。
-
那年,她和盛祁都是剛結束中考的準高中生。
在她的記憶裡,那年夏天特别特别的熱,她每天隻是躺在空調房裡吃西瓜就已經耗盡了所有的力氣和精力。
“你越不動就越是累。”
“那越動不是越累?”
令夏躺在落地窗旁的懶人沙發上,懷裡抱着一隻比她頭還大的西瓜,她邊歎着氣邊有一下沒一下地挖着最中心的紅色果肉。
盛祁穿着熨燙得沒有一絲褶皺的純白T恤,肩背挺拔地坐在書桌前,手裡拿着一本全英文小說,看得眼睛一眨都不眨。
“你不會是背着我在看黃.色小說吧?”
要不然她實在想不通,為什麼有人看英文小說能看得如此着迷。
“賀今夏!”
盛祁被她的話氣到,臉連同耳朵和脖子都紅成了一片。
“讓你好好學英語你不學,你好好看看這封面上寫的——《Pride and Prejudice》這叫《傲慢與偏見》!”
令夏挖了挖自己被震得嗡嗡響的耳朵,并不感興趣那本小說到底叫什麼名字。
“行行行,知道你沒看黃.色小說了。”
盛祁氣得直接摔門而出。
令夏覺得盛祁他的名字取得不太好,盛祁生氣,成天就生氣去了。
傍晚太陽慢慢往下落,窗外的樟樹上知了的叫聲一聲高過一聲,叫得人心裡愈發煩躁。
令夏懶得走路回家,她一個助跑輕松跳到盛祁房間的陽台上,然後順着陽台旁的樟樹粗壯的枝丫爬了一段,最後踩着欄杆直接翻回了自己的房間。
正好今天盛祁不在,不然他肯定又嚷嚷着要讓園丁叔叔把樟樹枝都砍了去。
她回到房間才發現,她爸媽竟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