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阿金遣人來報,說那受傷的男子醒了,求見救命恩人一面,以便好生拜謝。
紫苑奇道:“才說他傷重無法下地,這如何能拜?”
“想必是有事相求。”馮芷淩彼時正與嵇燃在院中練箭法,聞言收弓,“既如此,就去看看。”
嵇燃卻将弓放回少女手中:“不勞你動,我已派人去見他。”
那受傷男子倒在郊外草屋旁,周邊血迹斑斑,蹄印雜亂,想必是遭襲後被馬兒帶至了此處。到了草屋這裡,他失血昏迷栽倒在地,馬兒也受驚跑走。
嵇燃見他刀傷深可入骨,看得出下手之人極心狠,隻怕是殺人如麻的流寇所為。早安排兵卒去那一帶察看蹤迹,并吩咐加強城中夜間巡防。
事關人命安危,自然也要好好盤問男子發生何事,了解情況。
馮芷淩并不知略有風吹草動,嵇燃已作了這許多安排。隻是她亦覺得那男子急急求見,隻怕所求之事并非她能解決,讓嵇燃這樣的将官派人處理,必更妥當。
于是便繼續練箭。嵇燃昨夜裡還給她一本《武經射學正宗》,她研讀半宿,正躍躍欲試。
馮芷淩學得也快,今日已可獨自練靶。嵇燃見她準頭不錯,越練越興緻高昂,便也放下了一顆懸着的心。
好在這弟子争氣。他如今不必擔心自己教導嚴厲,搞僵與夫人的關系。
阿金悄悄來内院:“主君大人,有人來訪。”
嵇燃出門來見,來訪者正是他派去詢問受傷男子的屬下。
“将軍,此人乃驚雷镖局的镖師,據他所說,是護镖來谟城途中,遇到匪寇襲擊才受傷流落野外。”
“護镖來谟城?”嵇燃眉頭皺起。
面前屬下乃嵇燃帳下一參謀,見上司皺眉,已領會其意,“将軍,近半月來,谟城絕未進過任意一趟镖隊。”
谟城荒遠,商業落後,尋常少有人送镖來此地。即便有,守城門的士卒也必會記得。
若真按那男子所說,有一趟镖是送來谟城的,隻怕不但镖被劫走,同隊的镖師也被殺了個幹淨。
因镖隊貨物衆多,進城門定有士卒盤查。然而近日城門士卒卻對如此大量貨物并無印象。
若那镖師所言是真,隻怕一行三十餘镖師,除他以外,均已兇多吉少,貨物也早被流寇拖走,未能入城。
“将軍。”
阿金滿頭大汗趕了回來,“那男子還是求着要見您。”
*
胡元傑躺在床上心急如焚,但因上身重傷無力,毫無辦法。
他先是想見救他一命的主家,若對方身份合宜,便想求些人手去找镖隊中走散的少爺。
沒想到來人隻是下屬,盤問他一番便走了。
想來想去,少爺的生機等不得,便哭着求阿金替他去找此地能做主的縣令或将官之類,隻要能調動人手替他尋人,要什麼都好說話。
阿金何嘗見過五大三粗的漢子哭得涕泗橫流,忙不疊跑來找府中主君商量。
“将軍若有事忙,便隻管去罷。”
馮芷淩見阿金慌張,也走過來聽了一耳朵。
谟城雖在邊境,但因老将鄧翼領軍駐紮多年,一向謹巡慎防,從未有匪寇敢來這附近撒野。
如今涉及三十餘人性命,武将的假期隻能提前結束了。
男人有些歉意地看了馮芷淩一眼,低聲叮囑:“恐怕不大太平,近日先莫出城。”
“明白。”馮芷淩點頭。
…
嵇燃這一出府,就是五日不曾回來。
馮芷淩雖在家讀書習弓,也算充實,卻還是忍不住擔心嵇燃安危。
雖是城外出的事,嵇燃卻還派了一隊兵卒來嵇府站崗,果然此事非同小可。
她不知夢中那世,是否嵇燃也同樣降職谟城,遇到此事。
可受傷的那镖師,卻是由她發現的,而夢中的她并未成婚随嵇燃來此地。
那是否意味着,她發現并救回受傷镖師這件事,于嵇燃而言,是一個不可測的變數?
她是想救他,如今卻要擔心自己可能連累害了他。
關心則亂。這事情越是想,越令人不安。
好在第六日,嵇燃回來了。
“主君回了。”
聽到下人問安聲,馮芷淩放下手上賬本,匆匆出房門。
嵇燃正大步踏進内院。
五日未見歸來,男人看上去有些疲倦。武人的精神氣倒是不改,仍舊眸子精光,步伐沉穩有力。
隻是胡茬拉碴,顯得原本端正幹淨的長相也邋遢了些。
“将軍這是……”